线上有枚戒指,雕琢精细,内里刻着“YQY”的字样。
他头脑充血,耳里灌了风似的不清醒,心脏也疯狂在跳。
尹清洋在这样沸乱的心跳里愣神,听见肖鸠笑了一声,说:“算好的日子是今天,”
他深情道:“洋洋,我想正式跟你求婚。”
·
那场画展后来被肖鸠录成视频,刻好光盘送过来。
尹清洋很宝贝那张光盘,恨不得每天贴在身上。但现在这个年代谁还看光盘?几乎每个人都要问他,一张光盘有什么好稀罕的?
他也不解释,卖弄玄虚的说里面有秘密。
结婚这事也比他想象中要简单许多。因为要忙着准备新作品,尹清洋短暂闭关两三天,再从画室里出来时,肖鸠已经把结婚有关的所有事都打理好了。
他什么也没做,就已经拿到了和肖鸠的证件,两人的婚房,以及未来时近三个月的蜜月旅行。尹清洋听到会有无人机全程记录他们的旅行时,人都呆了。
唯一的遗憾,是因为他学业在身,不方便操办婚礼。
“尹清洋,你都戴上戒指啦?”同班同学本来在围观他画画,突然注意到他无名指上带着的银戒。惊讶之余,说话声音也变大不少。
尹清洋不大自在的蜷起手指,从耳朵根到脸后飞快漫出红。
他小声回:“嗯,”余光掠过,好像在班级门口瞥见李醒,但转眼又没了。
下午是国展入围名单公布会,整个学校乃至整个市的人都在密切关注。毕竟蒲州美院是当地美术方面最优等的学院,又即将派出学生代表省市去国家展览作品,一步迈出去,得了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荣誉。
入围的名额有三个。作为奖励,学校会自己再颁一个奖,还会让入围者演讲。
尹清洋因为这事,从前两天就开始失眠,吃不好睡不好,今天上午更是连话都不想说,埋着脑袋做了一上午的小鸵鸟。
他好紧张,太紧张了。
“你紧张什么,”林新影给他打电话,安抚他:“肖总不是帮你看过这次的作品吗?他都夸你画得好,那你肯定能入选。肖总的审美水平,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尹清洋内心盘算了一下,“我当然相信他的审美。我也觉得我这次作品还不错,但影哥,我这次想拿第一。这个排名会影响到以后作品的展览顺序!”
想拿第一这种话,或许换个其他任何人来说,林新影都会觉得刺耳,太功利。但是这话从尹清洋嘴里说出,不知道为什么,就显得很单纯。
尹清洋说:“这次参加的人里有个叫韩升的学长。大家都说他能拿第一。”
公布会开始之前,
尹清洋找好座位,还在斜前方的领奖台旁看见了韩升学长。好像和李醒很熟,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聊了好久,某个瞬间,突然同时望向他。
完了。尹清洋难过的想,他肯定拿不到第一了。
公布会开始以后,尹清洋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拿不到第一也没关系,还会有其他机会。但他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就越是沮丧。
满当当坐席的学生都挺胸抬头,就他一个蔫巴的小白菜,恨不得钻进土里。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翻江倒海的掌声一阵接一阵,他没抬头,就被身边人用胳膊肘猛戳。尹清洋有些烦闷的看过去,见身边男生正转着花手鼓掌,
“你发什么呆?”他瞪大眼,“第一啊!还不满意?”
第一?
尹清洋这才注意到,蒙着布的作品已经被揭开,而摆在最显眼最靠前位置的,是他熬了整整一周的夜才画出的油画。
小角落的署名都还是肖鸠捉着他的手,一起签下的花体。
“……”
他真的拿了第一?要去参加国展了?
尹清洋半晌没反应过来,
直到公布会短暂休息,老师叫他去后台准备演讲。他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高兴得走两步颠几跳,跟颗小蹦豆似的。
“小尹!”
听到有人叫自己,尹清洋下意识回头,看清来人后又整个僵住。
女人眉开眼笑,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把抱着搂住胳膊,男生干净清澈的眸底剧烈波动,害怕似的盯她:“小伊姐,我妈怎么了?”
“不是,”她哭笑不得,“你不要误会呀,尹姐她还好,医生说她最近胃口不错。我来也不是告诉你坏消息,我是被尹姐催过来祝福小尹的!”
是了,他拿到第一,妈妈肯定为他高兴。
小伊姐说:“最近尹姐病情还好,但还是出不了病房。我来是想跟你说,尹姐她肯定会按时看你演讲的,她为有你这么个乖孩子骄傲。”
听她说完,尹清洋又快忍不住感动,更加专注用功的背演讲词。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也希望他的亲人能为他自豪。尹清洋觉得这很重要,他从小就是领养的,总有人说他不如亲生的孩子孝顺懂事。
准备时间因此显得格外漫长,他等在台边,背两句词就要往台上望眼。
距离演讲只剩五分钟的时候,
尹清洋把水杯放回书包里,刚要转身,却瞥见从后台道具室里走出一个人。那边阴影很重,看不清人长什么样,
以为是路过的工作人员,他也没在意,照旧迎着走过去。
两人距离两米,即将撞面的时候,
尹清洋突然顿步,借着光看清了眼前人,有些意外但更惊喜,“肖鸠?”他没看出对方神情的不对,只疯狂想分享自己拿到第一的喜悦,
于是二话不说扑过去,树袋熊似的攀抱在肖鸠身上。
“我拿了第一!我马上就要上台演讲啦!”他很得意的炫耀:“刚才小伊姐还来了,她说我妈妈现在正在病房里守着看我演讲的直播。我妈妈她一直都很想看我拿奖,这次终于能让她也高兴高兴,肖鸠你,”
话没说完,
尹清洋眉飞色舞看他时,对上男人暗沉漆黑的眸,突然就哑了音。
他发现了肖鸠的身体变化。
如果只是发现肖鸠想要,尹清洋也没觉得不对,毕竟肖鸠对他总是非常敏感,不然也不会有几次他差点被搞得进了医院。
“你怎么又想要了,”尹清洋还在跟他开玩笑,眨眼:“怎么我抱你一下就起反应,你好敏感呀,那怎么办?我马上就要上台了,你自己解决好不好?”
问这个时,他是百分百肯定肖鸠会笑一笑,然后放他走。
尹清洋也准备好要从他身上跳下来,毕竟时间紧急,他要快点回去了。然而刚一动作,突然被面前人猛地反用力拽回去!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肖鸠把他丢进了道具室。
他意识到肖鸠要在这里上他,急切开始哭闹央求,告诉他这场演讲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有多么多么、不能错过这次演讲。
他试图跟肖鸠讲条件,这次放过他,以后几天都可以。只要这次忍一下。
但不知肖鸠是不是故意装没听见,只箍住他,在接触碰撞中沉默,温热呼吸落在耳廓,很清晰。
道具室里乱七八糟的玩意被他们撞得乱滚,
漆黑中只刺破一缕光,照亮空气中的尘埃,和眼前人沁汗的额角。
尹清洋那时候突然觉得,这个人不是肖鸠。
他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自己被怼在冰冷硌骨的道具堆里,手上被划破了好几道伤。他起初想躲想推,后来躲不过,就只能这样,
可头顶上不知道是什么布制的玩意掉了下来,正好遮在他脸上。
“肖,”他想说话,又被那东西牢牢遮住口鼻。
呼吸越来越困难,最后快要被憋死。他喘不上气,也发不出声,就只能拼命抓肖鸠的肩膀,膝盖曲起用力往外顶,
尹清洋眼前开始发黑,已经分不清是真的黑还是快要晕过去了,
他在强烈的恐惧绝望中挣扎了近十秒,最后借力歪过头,才摆脱脸上的那坨棉花。
尹清洋趁机从肖鸠身底下逃出来,躲到角落,用完全陌生、抗拒的眼神死盯男人。
他从没做的这么急这么脏过,见不得光。
尹清洋突然意识到,他似乎高估了自己在肖鸠眼里的位置。而肖鸠本身,似乎也没有他始终以为的那样爱他。
否则他不会错过一次那么重要的演讲机会,
更不会差点因为这种事被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