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嘉宁选的厢房正对闹市,不必打开窗户都能听到吆喝叫卖声,一群人谈天说地,其乐无穷。
漠北连年战乱不断,黄沙漫漫,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景象了。
手往窗台上一搭,竟是一时失了神。
锦棠托着下巴坐在不远处,兀自玩着茶杯,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
半晌,实在憋不住了,叹了口气询问道。
“主子,您还没说咱这么晚出来做什么呢。”
锦棠环顾四周,看着到处是屏风珠帘的厢房,满是嫌弃。
尤其令她忍受不了的,是空气中挥散不去的香薰和脂粉味。
那种鼻子刺挠的厉害,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的滋味,实在太痛苦了。
要不是窗户开着,她早就跑出去透完了气再回来了。
刘嘉宁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无声仰望着夜空出神。
犹记得与李书砚第一次碰面,就是在这条长街上。
当时的她已经从老太太口中得知了这门亲事,也知不日便要离京去往漠北,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可命运啊,惯会捉弄人。
不过出门散个心的功夫,就碰上了毁了她一辈子的孽债。
现如今仔细想想,两个陌生人之间,哪来的这许多巧合。
巧到刚一碰面,帷帽都没摘呢,李书砚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事后还欲盖弥彰,含糊其辞。
言她早已声明在外,放眼京城,再难找出第二个能和她相媲美的姑娘,这才想也不想叫出了她的名字。
念及此,刘嘉宁不由自嘲。
彼时的她得有多傻,才会对他的说辞深信不疑,直到最后一刻,心死透了才想通。
房门敲响,老鸨带着风格各异的姑娘们依次进入,排队等着刘嘉宁挑选。
她们浓妆艳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相反,矜持的面具下还夹杂着期待和兴奋。
刘嘉宁背靠窗户,视线在她们微垂的面容上一一扫过,耳边是老鸨夸张的赞语,好似把她们说的越好,越能卖个好价钱。
但在外人看来,只会更廉价。
她审视的同时,老鸨也在观察她的表情,眼看着到最后了,也不见有任何变化,实在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小公子,都不满意?”
老鸨狐疑开口,从语气上就听的出些许不耐烦了。
刘嘉宁笑着搓搓手指,反问道。
“这些,就是所有的姑娘?”
老鸨脸色微变,笑道。
“小公子此话何意,别看我们这一行名声不怎么样,但做生意还是得凭良心,白拿银子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说着,她就掏出了沉甸甸的银锭子,高昂着下巴,妄图在气势上压刘嘉宁一头,态度也淡了许多。
不舍得归不舍得,可让她为了银子不住低头,她也不干!
“小公子不满意,还请另寻高明吧,我这庙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气氛陡然凝滞,姑娘们都吓的花容失色,瑟瑟发抖,三五个抱在一起,贴门而立。
“瞧妈妈说的。”
片刻,刘嘉宁开口了,手持折扇将银子推了回去,倾身道。
“如果这些银子还不够买莺莺姑娘一晚,妈妈大可直说,不必闹的如此之僵。”
“吓到姑娘们,影响的不还是你的生意。”
两人挨得近,刘嘉宁也没有刻意改变声音,老鸨立马识破了她女儿家的身份,脸色更沉了,银子拿在手里也如同烫手山芋。
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再三警告她们闭紧嘴,转了转心思,这才重新推开厢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