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晓随意的挑起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似乎发丝都浸染了龙涎香的味道。 头痛的厉害,醉酒不说,又被人过来覆过去翻的痴缠一晚,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萧晓挣扎着抬起胳膊拉开帷帐,见外面天色尚早,正想躺回床上睡个回笼觉,恼人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小主,皇上上朝前叮嘱过奴婢了,定要让小主喝完这避子汤再歇息。”香萍站在门口,踟躇的说道。说完掩住脸,不忍想象小主此时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失落。 萧晓一愣,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拔屌无情? 垂下眼眸,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帷帐内响起,“香萍,把药端进来吧。”赶紧揉了揉眼睛,昨天哭得太多了,现在装也装不出来,只能眼神失焦的看着头顶的帷帐,做出哀莫大于心死状。 香萍将帷帐拉开,看着愣愣的躺在床上的小主有些心疼,不忍再看那双忧伤的眼眸。轻柔的扶起萧晓,轻轻吹了吹仍冒着热气的汤药,打算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 萧晓盯着浓黑的药汤子,看着香萍的眼光带着委屈。这么难闻的药,你居然还想凌迟本小主,给个痛快不行吗? 香萍皱着眉头,有些欲言又止,“小主,您别伤心。皇上这样做自然有他的考量。皇上走时还吩咐奴婢定要照顾好小主,不得有丝毫闪失,”香萍又拍拍脑袋,努力思索,“还有,皇上还给小主送来了雪莲霜,还有盏灯,可好看了,今个奴婢就把它摆在屋里。” 萧晓垂着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浓郁的药味直往鼻间窜,猛地夺过香萍手中的药碗,高高抬起。 香萍惊慌失措,忙抱住萧晓的胳膊,“小主,使不得,这是皇上……”看着萧晓仰头灌下药汤的举动,无意识的将未说完的话接上,“御赐的,不能摔的。” 萧晓喝完一碗药,豪迈的抹抹嘴,将右手递到香萍面前,面露厌恶之色。 香萍默契的拿起块蜜饯递给萧晓,呆呆的看着萧晓吃完,突然懊恼的一拍额,“小主,奴婢忘记了,还有碗醒酒汤您还得喝呢。” 萧晓默然,你是皇上派来专门折磨我的吧。 折腾了好一阵子,萧晓才得以一人躺在收拾好的床榻上,而屋内暧昧的气息仍若有似无飘来,时刻提醒她昨晚的一夜荒唐。 太阳穴顿顿的痛,却了无睡意。想着前些日子严琳送来的信件,萧晓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的勾着锦被。 严琳的送来的信件看似是普通的家信,可是根据两人前世的生日数字,排列一番又是别有洞天。 一切安好 万事小心 提防柳家 今朝堂大臣大体分为三派,以左相栗斯为首的激进派,以柳太傅为主的保守派,还有总是做和事佬的中立派以右相薛言为首。三方形成一个微妙的制衡,若有一方想要打破这个平衡,那个下棋的人怕是也不会允许吧。 而萧晓的父亲萧慎,官任礼部侍郎,在众人眼中应当属于太傅一系。只是,严琳为何要让她提防柳家?不仅仅是柳若菡,还包括柳家的附属。而且严琳虽看样子在萧家过的还算不错,可是不亲眼看见,她怎么也不会放心。 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与严琳见上一面,就是不知昨天她的话宣凌帝有没有放在心上。 萧晓脑中疑云漫布,烦恼的抓抓头发,狠狠锤了几下枕头,被人当枪子的感觉太喵的不爽。 一躺就躺到了午膳时分,萧晓看着一桌子的佳肴毫无胃口,悻悻的夹了几筷子,就让小宫女撤了下去。软软的靠在锦橙身上,听着锦橙低低耳语,“小主,锦橙上午打听到了,昨个那小太监就招了。说是媚贵嫔身边的二等宫女绿竹让他去紫竹林的,说她在那等他。而那小太监本就对绿竹有意,才会着了她的道,听信了绿竹的话指认小主您的。” “哦,那媚贵嫔那边怎么说?”萧晓眼眸半睁半阖,面色困倦。 “媚贵嫔当然不承认,巧的是绿竹昨天上午就不见了踪影,今个被冷宫打扫的宫人在枯井里发现的,死状可凄惨了。这下死无对证了。” 一条人命就这样消失了,萧晓浑身一颤,睫毛轻轻颤抖,似乎她将后宫想的太过简单了。这是封建王朝的缩影,不是她的片场。 “结果怎样?”萧晓抓住锦橙的手,微微用力。 “没有确凿的证据,媚贵嫔又难以洗刷冤屈。最后还是皇上下的口谕,说媚贵嫔管束宫人不利,品行欠佳,降为媚顺华,闭门思过三个月,无旨不得外出。”锦橙眼中闪着八卦的神色,好奇的问着萧晓,“小主,咱怎么得罪媚贵嫔,不是,媚顺华了?” 得罪她了吗?也许吧,萧晓神色有些恍惚。终此一事,谁才是最大的赢家?冉良妃,栗淑妃,媚顺华显然不是,云昭容仍像雾里看花看不甚清,其余的小喽喽更没什么存在感。 看着涂着花汁的粉嫩指尖,萧晓低眸掩饰了一闪而过的冷意。最大的赢家是皇上啊。用一个女人为代价,敲打后宫,鞭笞权臣,让前朝后宫战战兢兢服服帖帖,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萧晓沉思片刻,抬头看着不远处浇花的香萍默默出神,宣凌帝对这个后宫的掌控可谓是密不通风,那么皇上到底是将计就计还是始作俑者? 萧晓起身向卧房走去,脚步略微踉跄,背影充满了无奈。 萧晓,这就是皇宫,这就是帝王,你要牢牢的记住。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萧晓精神始终倦怠,神情总是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好在太后体谅她脚踝受伤,又免了她十日的请安,她也不用强颜欢笑的面对众人。 几个贴身宫女见此都暗中焦急,唯恐小主闷坏了身子,纷纷想尽招数来谈笑逗趣。萧晓有时也给面子的笑出声,有时就无奈的看着几人在耍宝。 “小主,明明是媚顺华在闭门思过,奴婢看咱这冰泉宫也差不离呢。”粉桃将古筝摆放在庭院里,转而扶着萧晓走来打趣的说道。 萧晓淡淡一笑,这些日子以来,她闭门谢客,好好的守着自己的小屋过日子,弹弹琴看看书倒也自在。 冰泉宫地处偏远,宫中的喧闹似乎也无法影响悠闲的小日子,不去理谁谁谁晋位了,不去想谁谁谁侍寝了,摘下争宠的面具好好过几天属于萧晓的生活。 可是,绣橘和香萍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浓浓的担忧,又看看小主一副我欲成仙的淡然模样,愈发觉得皇上心太狠了,一碗避子汤瞧把小主伤的。 乾清宫 宣凌帝敲着御案的手停下,转而用朱笔在奏折上写了大大的准字。这些时日以来,前朝似乎也安分了不少,至少,没有人再敢对军中指手画脚。 李德福踩着小碎步来到宣凌帝身边,恭敬的说道:“皇上,薛婉仪又给您送汤来了。” 宣凌帝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看着案台上的奏折,“送送送,昨天才送过,当朕是猪啊,天天就知道吃,朕又不是怜贵仪。”话音刚落,手一顿,似乎很久没听过小女人的消息了。 “皇上,咱家可没见过有怜贵仪那么漂亮的小猪。”李德福思索片刻,认真的回着,怜贵仪的颜色不仅在后宫怕是整个大越朝都排的上号的,突然意思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跪下,“奴才有罪,求皇上恕罪,奴才再也不敢编排主子了。” 蹬蹬瞪的连磕几个头,冷汗直流,让你一时说秃噜嘴了吧,该打。 等了一会也不见皇上有何反应,李德福小心的抬起头,咦?皇上这一脸沉思的是弄哪样?幸好没听见,幸好,拿起衣袖擦擦鬓间的冷汗,猛然间听到皇上的问话,心又提到嗓子眼。 “李德福,怜贵仪现在在做什么?”宣凌帝放下朱笔,好奇的看向李德福。 李德福将心吞回了肚子里,闻言又暗暗吐槽,奴才又不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哪能知道怜妙仪现在做什么。回忆着这些日子传来的消息,在肚里打好腹稿,谨慎的措词道:“据说,怜妙仪近日来菜饭不思,整日在冰泉宫以抚琴看书为消遣,一步都未曾踏出宫门口。” 宣凌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继而聚精会神的处理眼前的公务,快到午膳时分才停下手中机械的动作,“走,去冰泉宫。” 李德福心中一乐,憋口气大声喊道:“摆驾冰泉宫!”怜妙仪,一会儿见了咱家可得给咱家一朵小红花,看咱家对你好吧。 而此时的萧晓却在百花园和位美人大眼瞪小眼,那美人一袭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搭鹅黄色纱衣,三千青丝仅以绸缎微微扎起,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情目。 恍惚间,萧晓以为看到了自己。 “萧姐姐,你在说什么呢?乐儿听不懂?”美人眨眨无辜的双眸,满是天真无邪。 萧晓浑身一抖,特喵的,拼演技,姑奶奶还没怕过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