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06、昭雪(2 / 2)小公主与少将军首页

顾摧赤红着双目,抬头看向站在高处的林慎,还有他身后明晃晃的龙椅。

只差一步啊,就只差那么一步,站在高位之上就会是他,该胜利的也会是他!

“我不会输,我不会输!”他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朝着上首的乾嘉帝便冲了过去。

“圣上!”

“父皇!”

承乾殿内外忽然大乱,那些跟随顾摧的叛军忽地起兵欲往殿中冲进来,却与包围他们的金鳞卫缠斗一处。

而殿内,在顾摧冲上高台的一瞬,两柄长剑从他背后刺入,贯穿他的身体,让他真的停在了离那皇位一步之遥的地方。

燕远手里是展墨的剑,他有些惊讶地偏过头看向旁边的林谚。林谚比他更近,所以竟能与他同时出手刺中顾摧。

可他其实没想到那位大皇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杀顾摧,是有背负了四年的家仇,可林谚

“皇兄”林悠骇然看着面前的场景,在那一片混乱之中,大皇兄的剑显得格外清晰。

她记得,大皇兄是甚少使剑的,他一向是个如春风般温和的人,从前还总说那些利器使不好了容易伤人,所以才佩服燕远的一手好枪法。

可如今,连大皇兄这样的人,也拿起了剑

“谚儿”顾毓秀失力跪了下去,她的儿子,亲手杀了她的哥哥。

林谚紧紧攥着从林谦腰间拔出来的那柄剑,他看着曾经他也信任过的舅舅的背影,一字一顿道:“谋害父皇者,死。”

群龙无首的叛军很快就被金鳞卫全数镇压,承乾殿内外都是一片狼藉,但夜却好像更为宁静了。

顾毓秀被押送出承乾殿时,遇到了从沐芳宫赶来的贤妃司空瑛。

走过司空瑛身边时,顾毓秀停了一下,她此刻早已没有了昔日风华绝代的模样,只是讽刺地笑着。

“司空瑛,你知道吗?这个宫里,最清醒的人,其实是闻月。”

司空瑛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话语在此时都显得多余。

她站在原处,望着宫人将顾毓秀押送离开,忽然凄凉地笑了一下。

最清醒的人是先皇后吗?是啊,其实她早就知道,也早就清楚了。

她还记得那是她刚进宫不久的事情,一个满树金黄的秋日,闻月与她坐在定宁宫的秋千上,温柔地回忆着她们还在闺阁中时候的趣事。

夕阳西落,她的身影格外柔和,像是身处幻梦中一般。

司空瑛记得,末了,她说:“圣上是个好君王,是个勤勉的君王,可他不是好丈夫,更没法做一个臻于完美的父亲。这宫里,期盼任何事情都好,唯独不要期盼的,便是圣上的感情。”

司空瑛很难想象那会是一位备受宠爱的皇后说出来的话。

可此后数十年,她亲眼看着闻月离开,看着罗贵妃身死,看着这后宫之中的宫妃一个个变成她们从前最讨厌的样子,却是越来越明白当时闻月那些话里的意思。

圣上确实是一个好君王,还是个精于谋划运筹帷幄的君王,可他最爱的只有自己,这后宫之中的每个人,遑论受宠还是不受宠,其实都是一样的。

罗秋荷以为圣上心里爱着闻月,所以此后这些年不准任何人模仿闻月的样子,可司空瑛明白,那不过是一个帝王自诩情深罢了。

她记得闻月离开的那个冬天,在缠绵病榻时,曾微笑着问她:“你说圣上待我不同,可这三宫六院,可曾少过人呢?”

忠勇侯府被查封了,镇北军的旧案沉冤昭雪。

燕老夫人在祠堂长跪了一个晚上,似乎终于了却了心愿,在第二日自请面圣,呈上圣上赐下的一块“忠魂”牌匾。

林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命人将这块牌匾悬在了天风营主帐之中。

又一年春来的时候,林悠听说顾萱自尽在被发配往南疆的路上。

她忽然想起前世,顾萱与大皇兄成婚后,两人几乎是互相折磨了许多年,她那时甚至觉得顾萱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连此前京中关于她的才女传闻都一并认为是众人没有辨别的能力。

可直到胡狄人要打进京城的时候,那会整个宫里,或者说整个城中都乱了,遑论主子仆人,哪个不是卷了钱财就要外逃?

连宫里都跑了不少的宫人,哪个宫中都有丢了东西的,甚至那些不引人注意的宫妃都有趁乱逃离的。

可顾萱却留下了,她守着她与大皇兄成婚的宫殿直到最后一刻,在林悠身着嫁衣决心赴死之前,她从宫人口中听说顾萱自尽在了正殿前。

想来她到底还是存了些傲人的心气,便是死也不愿落入那被人肆意玷污的境地。

这样想来,好像在发配的路上寻死,确是那样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镇北军旧案平反,朝中的势力彻底地大洗了牌,一切好像终于步入了正轨,不必再担惊受怕,也不必再寝食难安。

四月,燕远入宫,将天风营副将的令牌呈给了圣上。

他以若北疆有战,立时带兵出征的承诺,换了一个少将军的空头衔,自然,那出征之前的生死状,林悠敲过的朝夕鼓,也因着这一连串的事情一笔勾销。

从承乾殿中出来时,天光明媚,他的小公主正在不远处的宫道上等着他,而他,也终于要成为她的驸马,只有一个身份的驸马。

“父皇同意了吗?”林悠见他走过来,便连忙迎了上去。

燕远朝她笑笑:“自然同意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悠却觉得心里失落了一下,她垂着眼帘,一边同他往前走,一边问道:“你不后悔吗?”

燕远看向她,没忍住笑了出来:“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原本不用放弃这些的,便是朝堂里那些老大人们都不再提之前那个什么规矩了。”

燕远看着她,缓缓地说道:“不过是没了那个副将的名头罢了,还是要去天风营帮他们练兵的。权力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有你就够了。”

他说得太过自然,林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就拐到这上了”

“悠儿,我们为查当年之事,在代州经历了太多,倘若继续兵权在握,一时半刻没什么,可日久天长,总难免生出嫌隙。早早放开那些,才得一身轻松,不是吗?”

林悠看向他,她的少将军,还像很多年前一样,目光纯粹又干净,只是耳朵,好像又微微有些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