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说我女儿丑?这满盛京再找不到比女儿出色的了!”南大人在旁边跳脚。
“就是就是,不是我说,就是郾朝上下也再没有我女儿这么钟灵地秀的了。”南夫人难得附和南大人,“说起来,你舅舅家的几位表兄表妹你还没见过,过几日娘带着你认认门。”南夫人出自忠勇候府,如今爹是侯府当家人,自是十分有底气。
“我看是郾朝上下再也找不到比爹娘更能闭眼夸的了。”
三人说说笑笑——当然南大人插话的机会不多,一个时辰转眼就过去了,最后又商定了明日去看南归易的事宜,二人才不舍的走了。
洗漱完毕,南归雁躺在床上,听着蜡烛炸开的噼啪声,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她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降生的。
不过对她来说,上辈子的记忆不过十八年,随着时间的增长已经慢慢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现世的安稳与温馨——表面上安稳也是安稳不是?
南归雁想到这里,淡然一笑,若有人让自己不安稳?则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吧。
虽说爹娘从来都没透露出异常,但架不住自己是胎穿的,一出生就有意识。
记忆最深处是一道嘶哑的声音,气若游丝。
“南太医,我知……我是活不成了,可这孩子……我希望她……活下去……不求……她……锦衣玉食,只求她……健康成人,她那么小……那么小……”
剩下的话便听不清了,当时的她刚刚经历过一次惨烈的死亡,却又突然有了意识,只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十分硌人的怀抱里,鼻尖也萦着一股药的清苦味。
南归雁脑子昏昏噩噩,再有意识时已经离了那人的怀抱,处在四周狭小,又黑漆漆的,像个盒子又似个棺材的空间里,她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她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娃娃,纵使有千种本领也使不出来,只能静观其变。不知又过了多久,盒子开了,一个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这便是……怎么生的如此瘦小?唉,怪不得能装入这药匣之中……”
南归雁缓缓睁开双眼,便见到了正值好年华的南夫人怜惜的看着自己。就这样,南归雁被偷偷的养在了南府,没过几天南家便传出消息,南家夫人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而宸妃,在南归雁转到南府的第二天,便葬生火海,听闻整个宫殿都烧的什么都不剩。
宸妃去世的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因为众人眼中风华绝代风头无两的宸妃早早的就死了,从她被打入冷宫的那一刻。
南归雁小时候毒素发作,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时候,都在想这个给自己带来新生的女人,她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生下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身上的余毒名为红颜枯骨,一个原本只存于南疆传说中的毒。若是有孕的女子中了此毒,浑身血肉都会用来供养孩子,最后耗得人形如枯槁,舍了孩子,或许还能延七年性命。
她自己有时候也不知道如何评价宸妃的行为,为了一个未知的生命放弃自己的生命是伟大的还是自私的。
南归雁想自己应该是自私的,她在这世界的前几年大部分感受到的都是痛苦。反反复复地感受仿佛被人掐着咽喉的窒息感,四肢疼的蜷缩在一起,头也要炸开一般,药一碗一碗往肚子里灌,满口苦涩,她时常觉得不如就这样再死一次吧,一切都结束吧,这么痛苦的日子为什么要让她再经历一遭呢?
成年的思想束缚在婴儿的身体里,她不像真正的婴儿那样可以天然接受一切,也不像真正的成年人那样可以奋争,选择自己命运。进不得退不得。
南归雁从不是温室里的向阳花,她是莲花,淤泥里滋生出来花,表面再光鲜,底下也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