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向飞章挥了挥手,飞章似乎还有想说的话,犹豫着又看了一眼危恩天,先告退离开了书房。
待飞章离开,危恩天便呈上自己拿六两银子。
危哑巴也未推辞,收了去,反而提笔写道:“此次你甚是有功,你老师他们愿多让半成给我,但你年年置办衣着配饰,又要在吃食上精细,也不要怪我拿去你这些。”
“孩儿一切都得家中操持,万不敢有责怪之意,是孩儿多劳父母嬷嬷费心。”危恩天一板一眼回答。
幼时父亲与他对话,打手势为多,待父亲生意做起,不再爱比划,便以笔谈为主。
把这些琐碎说完,危哑巴又另写道:“你已十四岁了,刺青一事不可再拖了。”
危恩天一愣,面上却没有显示出来。
蜂舞是他们这个风团的名字,而标志便是那个刺青的∞字符号。
这个标志在危哑巴身上有,嬷嬷和英娘身上也有,便是飞章魏紫姚黄他们,皆都刺了的。
早在十岁参加风团活动,危恩天便应该刺上这个符号,但当时危哑巴说着亲自给他刺,实际上却用特殊的颜料给他画了一个。
之后还特意拿了卸那刺青的药油,教了危恩天卸妆之法。
这四年来,危恩天跟着蜂舞也出了不少任务,有些以他为主,有些他也是侧应。只是这刺青,却始终是画上的。
因为自己的刺青是假的,所以他外出特意留意了其他人的刺青。有纹胸口的,有纹臂膀的,有像他画得一般纹在脚踝处,也有更奇诡的纹在脚底或者大腿小腹的。
但这些人的皆是真纹,至少危恩天还未碰到第二个如他一般是画出的。
正是因为他自己是画出的,他才更了解这刺青和画出的不同,也好在这刺青不用时时展示,大家彼此面熟后再不用亮那刺青标识。
便是危哑巴和英娘他们的刺青,也是真的。
初始危恩天无所谓纹或者不纹,那时候他还年幼,大家都纹了,他也没有不纹的道理。
只是危哑巴一开始便没给他纹,反而要他用画的,这些年来他也习惯了画。甚至现在也知道了,在大卫国和以往朝代,在身上刺青的,皆墨囚兵匪之流。
宗室和文臣是必不屑也不能纹的。
时值今日,他反倒执着起不纹身起来。
在蜂舞里,怕也只有他一人,纹身是画出来的,就连危哑巴的心腹飞章也不知此事。
可这许多年过去,怎么又巴巴得提起纹身了?
危恩天不愿意刺青,却也没有立刻反驳,只沉默不语。
好在危哑巴原也不需要他言语,只写道:“我原惜你年幼,不便点青。”
“只看你这几年,自以为功夫了得,不肯好好用功,只想着出去闯荡。为父怕你无此标识,出去再吃亏。
“要点了此青,外出自有风团护住你。”
危恩天终于明白了危哑巴的深意,赶紧跪下伏地:“孩儿功夫稀疏,还需要父亲教导,怎么敢想出去闯荡。”
危哑巴微微侧了侧身子,看他跪了片刻才又掷纸下去:“此次外出,因何多次排开飞章?”
危恩天捡纸读了,赶紧抬起头来分辨:“飞章和我一起外出,都属风团子弟,只是他经验尚浅,胆大却无远虑。”他赶紧把初时取不到真小侯爷信物,飞章竟惊了牛制造混乱,差点踏伤百姓。后来真小侯爷化妆后,他未认出,对其多次欺辱。
“彼时他浑身湿透,怕风邪传人,只让他将养几天再近前伺候。但他自从知道小侯爷身份,便战战兢兢不能如常,只好换去了外应。”
“此中种种风团其他兄弟皆看在眼中,孩儿从不曾故意排斥飞章。”
十年前风团几位头领上下一心,然而十多年过去,现在各头领之间也有猜疑。危哑巴这里人手不多,原也只派一两个外应去罢了,这几年常去的更只有危恩天一人。
也是为此,这些年危哑巴把飞章抬起来,就为了两个人互相照应(监督)。
危哑巴还未再掷纸,危恩天便又说:“孩儿在外常觉还是家中好,此次回来不想再出门了。”
这样又表了许多忠心,危哑巴摆摆手,危恩天才起身。又看了看危哑巴的意思,这又行礼拜过,出门而去。
门口飞章还在徘徊,看到他并不行礼,只避到一旁。待危恩天打他身边走过,他便从鼻子孔里喷出一个“哼”音儿来。
危恩天也不同他计较,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