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子对小姐真是情深义重。”良久，瑞珠才哑着声说道，其实仔细一听，便知她口吻中难免带着羡慕。

而安度清向来是风流洒脱的，生就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倔起来的时候也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非常自以为是。

瑞珠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喜欢这么个任性妄为的少爷，或许是因为自己前面小半辈子活得太苦了，所以别人只要对她一点点好，便很容易让她陷进去。

可琼华公主一开始便是看中她家世清贫，为人又老实，将她差遣过来做通房，也只不过作“晓事”之用，不能怀孕，也不能勾着二公子的心，等到安度清同别人订下了亲事之后，她就会得到一笔银两和几亩田地，足厚她后半辈子补贴家用。

在瑞珠看来，这是很合算的买卖。

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种世家大族，若兄弟众多，一般都是按照年龄次序成婚的，由于之前世子的婚姻尚未确定下来，所以安度清也并不着急。而今不一样了，准世子妃已经定下了是翟将军家的嫡女，婚期安排在来年的三月份，所以瑞珠估摸着，安度清应该也快了。

她跟在安度清身边已经有一年多了，安度清倒也时不时宠.幸一下她，只可惜兴趣不大，更多时候是将她作为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正是因为瑞珠知道剩下的日子不长久，所以愿意无底线地包容接纳他。

安度清又牢骚了一阵，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直到最后累了，又有点想女人，这才抱着瑞珠滚上床榻。

在这床笫之间，少年精力旺盛又花样百出，瑞珠却得在欢.好之后，顾不上赶紧清洗，先得去喝避子的汤药。

恰好之前囤的那些没有了，她还得去西厢的医阁去抓一点。安度清睡得沉，不知道枕边的姑娘已经离开，而瑞珠之所以得亲自去，也是因为她只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通房，根本使唤不动那几个懒丫头。

已经接近子时，一弯新月挂在天上，夜晚清寒，瑞珠提着灯笼，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但还是冻得直哆嗦。

终于到了西边药阁，没想到里面的灯还亮着。这里有个老郎中常年为府中人诊治，不过通常不会留到这个时候，另外门口会有当值的小厮看守，他们手上配着几把开门的钥匙。

这些人认得她，瑞珠说明来意，也就放她进去了。

“郎中还在吗？”瑞珠手里拿着避子汤的药方，只不过她不怎么识字，想自己独立抓一副方子实在艰难。

几个小厮面露难色，毕竟他们识字也不多，只道：“先生早就回家了，不过凌姑娘在里头，或许你可以请教她。”

“凌姑娘？”瑞珠心底好奇，“都这么晚了……”

瑞珠迈步进屋，这小小一间医庐不过两三间屋子，靠墙放着许多格柜，里面装着各种药材，还有就是瓶瓶罐罐，穴位小木人之类，有两个女子立在柜台一侧，背对着她，一人拿着一本医书翻阅，一人将烛台端着凑近一些，好让她看得更加清楚。

正是凌安和霜风主仆二人。

凌安夜间过来，主要是再抓一些方子，好彻底肃清杜玉体内余毒，也是没办法，杜玉今晚歇在她院子里，直到刚刚才说自己胸口滞闷，很不舒服，凌安按了脉象，其急杂无序，颇似白天的情形。

或许单靠施针没什么用，后面还得用药去调理。凌安之前随同她阿娘行医，知道一些比较基础的解毒的方子，所以这会儿带着书过来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