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禾轻轻地挑了下眉,侧首时,目光与杨昪交错片刻:“我自然是迫不及待要接母后回宫的,只是皇帝年幼,我原本打算明日带他去太庙祭祀先帝……”
在那一瞬间,杨昪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抬步出列,拱了拱手:“臣愿代太后于明日前往永安寺,迎母后回宫。”
郑嘉禾莞尔,顺势接过他的话头:“那就有劳秦王了。”
两人你来我往,直接把这事定下了,弄得曹应灿等大臣都愣了愣。但秦王既然愿意去接,而且是明天就行动,那就再好不过了,谁还会纠结太后到底有没有亲自去迎!
反正他们要的只是太皇太后回宫而已。
等大臣们散去,杨昪随郑嘉禾回蓬莱殿,走了几步路,问她:“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郑嘉禾无所谓道:“没有。”
她顿了一下,补充说:“我与母后,虽于当初事变时,生了些嫌隙,但到底没什么大的隔阂,如今她要回来,我只当她是婆母好好侍奉就是。”
月光下,杨昪侧目看她,没看出什么异样,便嗯了一声。
实际上他心里是有些不信的。
当初的事他有所耳闻,似乎……似乎那时候的宫廷斗争,牵涉到储位之争,还挺激烈的。太皇太后并没有支持郑嘉禾。如今她要回来……这两人,恐怕并不能和谐相处。
想到今夜带头起事的曹相公,杨昪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两人走到蓬莱宫外,郑嘉禾转身看他:“你还不回去吗?”
“这就走。”杨昪说完,正准备离开,目光落在郑嘉禾的头发上,视线顿住了。
那头上都是金钗缠花,缀着几颗宝石,其中有一支银簪,看起来非常不和谐,与郑嘉禾今日的穿戴也不太匹配。
杨昪记得她这支银簪,似乎已经戴了许多天了。
他伸手,把那根簪取下,低声问:“谁送你的?”
郑嘉禾一愣,有些茫然:“什么?”
杨昪默了默:“不是有人送你,你怎么每日都戴,从不离身?”
郑嘉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杨昪对这簪子有进一步的观察之前,把它抢了过来。
“我亲自画的花样,让司珍房打造的,我就喜欢戴这支,不行么?”郑嘉禾白他一眼,转身入了蓬莱宫。
等进入内殿,坐在梳妆台前,她才摊开双手,在烛光下细看这支银簪。
簪头尖锐,可轻易刺入皮肉,伤人害命。且簪头藏着可以旋转开的机关,里面是能够见血封喉的毒药。
她不习武,力量比不过大多数成年男子。
两种杀人方式,是她在没有宫人侍卫护身时,最后保命的武器。
这是她上次被杨昪掳到王府,被他质问,被他的手压迫住颈间,感受到窒息感之后,就一直盘旋在心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