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石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抬脚的动作一顿,他感受着背上人的温度和重量,明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果断的回应——没错,我会一直对你这样好。
可话到嘴边,他却莫名的难以说出口,斟酌了半天,只吐出了一句反问:“你说呢?”
“要我说啊。”温流萤微微低下头,看着谢枕石的脚迈进积水之中,污水一点点浸没了他的锦鞋,她伸下手为他拉了拉衣摆,有些扭捏的告诉他:“你若是不会一直对我好,那我就不随你去京城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她已经有了随他去京城的打算,现在只需要他一句承诺,承诺他会永远对她这样好。
谢枕石的心在狂跳,她在此时表露真心的举动让他意外,却又觉得一切正在意料之中。
他停下步子,微微偏头看着她垂在自己肩上的头发,一字一顿的说道:“阿萤,我以后不会对你不好,只会对你更好。”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明明白白的剖露一腔真心,让人不能不相信、不得不相信,只怕连他自己都要折服其中。
只是他自己也尚且分不清楚,他的雀跃,是来源于她对他的几分真心,还是来源于他江南之行的目的即将实现。
温流萤没再开口,她再次伸手揽上他的脖颈,酡红的面颊比醉酒时更甚,是比春光乍泄还要耀目的美好。
她专注的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发现他右脸的下颌处有一颗小痣。
这颗痣极小极淡,若不是离的这样近,她绝对瞧不见,但一旦瞧见,就会被它所吸引,因为顺着它往下,是谢枕石削瘦的下巴、细长的脖颈,然后便是……
温流萤自认并非色胆包天之人,但是这会儿,她就突然起了色心,还偏长出了斗大的贼胆儿,想都不想就凑了上去。
她温热的唇贴上那颗小痣,并未感受到与寻常的肌肤有何不同,但是在她贴上的那一刻,她的心中猛然溢满了喜悦,其实不光有喜悦,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
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轻轻一伸手,便触手可得。
可是那颗小痣的主人却不这样想,谢枕石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脸色,猛地侧过头去,语无伦次的问道:“你……我……”
他鲜少出现这样含含糊糊的时刻,那张金质玉相的面容上,有惊愕、有恐慌,而更多的则是羞愧。
背上的人是他兄长的夫人、是他未来的嫂嫂,这就决定了他们两人,绝不可能有这样亲密的举动,甚至于他压根不该背起她。
可是偏偏他背了她,偏偏她亲了他。
他的下颌处还在发烫,不停的提醒他适才发生了什么,他心中猛然蒙上一层难以启齿的愧怍,使他狼狈不堪,想要落荒而逃。
可是他逃不了,因为温流萤适才刚流露出要随他去京城的意思,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温流萤离开他下颌的那一刻,早已经认识到自己醉酒后的荒唐,她有些忸怩的转过面去,以致没机会看见那张神色精彩的面容。
谢枕石也不挑明,背着她闷声接着走。
他的脖颈间尽数是她呼出来的热气,他不用回头,就能嗅到她身上带着李子酸甜的酒香,因为这若有若无的酒香,使他心烦意乱,原本并不算长的窄巷,今日好像也变得格外的远,每一步都万分艰难。
过了窄巷,两人又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才算是到了温府。
温止言正在院里听人来报铺子里的事,瞧见两人一个湿着锦鞋,另一个满脸通红,不禁开口询问:“不是去广平居吃饭吗,怎么弄成这样?”
温流萤冲着他笑,转头看了看谢枕石,又看了看她爹,小跑着冲到他跟前,“爹,我要同您说件事儿。”
温止言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皱眉吸了吸鼻子,“喝酒了?喝了多少?”
温流萤没应他的话茬,反而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特意压低了声音同他窃窃私语:“爹,若是我打算去京城,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去京城?”温止言惊讶的重复了一遍,不知她何时改变了主意,前些日子还“宁死不屈”的要将婚事作罢,今日倒主动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