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他一滴都没沾,她却说要拿来谢他,谢枕石觉得好笑,再看她那张沾了酒意的面容,更是觉得有意思,嘴角噙着的那丝笑意一点点蔓延,直到渡上眉眼处,他自己都觉察出来时,他才猛地惊醒过来。
他在笑什么?他问他自己。
“三哥,没酒了。”温流萤还在唤他,微醺的模样让她看起来更加天真无害,两颊的梨涡透着娇艳的桃红,似是霞光荡漾。
“你喝醉了。”谢枕石已经收起面上的笑容,走到她跟前扶起她,故作强硬的声音格外僵硬,“我带你回去吧。”
“不喝了吗?”温流萤甩开他的手,身子因为不稳又跌回椅上,衣袖无意蹭到桌上的杯盏,将其带到了地上。
杯盏落地,顿时四分五裂,发出“砰”的刺耳声,碎片到处皆是。
温流萤被吓得一惊,脑中霎时清醒了几分,她有些心虚的看向谢枕石,却见他只是随意的扫了地上一眼,冷淡道:“行了,咱们该回去了。”
他冷漠而疏离的声音,比那杯盏碎裂的声音更让她心惊,她茫然的抬起头,目光木然而无措。
“在外头不方便,若是你还想喝,咱们可以回去再喝。”谢枕石觉出她面上的异样,又恢复了从前的温和模样,他拿过桌上的那盅驻色酒,朝她扬了扬,“你喜欢喝这个啊,那咱们拿回去,你可以接着喝。”
他的转变发生的太快,适才的冷淡似乎只是一错眼看到的假象,温流萤抬手捏了捏眉心,只当自己适才是真的看晃眼了。
她再次露出那种铅华销尽的笑容,没有任何防备、没有任何不满。
谢枕石扶她出了广平居,专门择了条就近的长巷往温家走,却没想到长巷处正积着水,粗略望一眼,大约是没过锦鞋的高度。
“还是命人去温家传个话,让他们备了车来。”谢枕石一边拉着她往回走,一边招呼周安。
“不用,咱们可以直接淌过去。”温流萤凑到他身边,特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同他交代:“你知道吗?你刚来温家的那天,我就是特意淌完水坑才回去的。”
说着,她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不停的怂恿他,“三哥,淌过去吧,不碍事的。”
其实她知道这话不该说出口,也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醉了,但是醉酒的人有个毛病,就是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甚至想要拉起裙摆从这积水里越过去、跑过去,最好还能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没有人能管着她,她淌完这个水坑,还要去淌下一个。
“不成。”谢枕石想都没想,直截了当的拒绝。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他们初次相见时她身上的一片狼藉,也是故意的。
“为什么不成啊?”温流萤撇了撇嘴,明显十分的不满意。
“不为什么。”谢枕石心中有无数的理由,比如这积水脏的要命,比如脚上湿漉漉的容易生病,但搁在她面前,这些理由好像都算不得什么。
“既然不为什么,那咱们就直接淌过去吧,我喜欢走这条路。”温流萤放缓了声气儿求他,满身都积蓄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谢枕石不再同她攀扯这个,突然撩起衣摆蹲了下来,又拍了拍自己的肩,只道:“既然你喜欢这条路,那我背你过去就是了,你也不必偏要淌过去。”
“我……”温流萤呆立在那儿未动,她觉得这样不大合适,但醉了酒之后,心里好像还有另一个大胆的自己,没完没了的撺掇她,要她赶紧爬上他的背。
她有些抗争不过,片刻之后就换上了一张笑脸,欢欣鼓舞的爬到了他的背上,双手紧紧扣在一起,环住他的脖颈。
这条长巷不算短,但却格外的窄,一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他背起她时,两个人就被胁在这窄巷之中,显得愈发亲密。
谢枕石还是用手腕揽着她的腿,并不直接伸手触碰她,这好像都成了他自己给自己做的规定,只要没有用手碰到她,便不算超越界限的亲近。
可温流萤没有他那样的顾忌,她贴在他的背上,半边脸靠着他的肩头,轻声低喃的问他:“三哥,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这话她平时怎么也不会问出口,但是醉酒的人有特权,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情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