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牛大婶家早早做好了饭菜,差了二小子过来喊花椒姐弟几个过去吃饭。 花椒知道这是牛大婶拿了钱后心里不安稳,便也不多说什么,只带着弟弟妹妹高高兴兴的到了隔壁牛大婶家蹭饭吃。 牛大婶家日子不错,三间正房宽敞明亮,边上还有两座梢间,堆放杂物和粮食。 院子里,牛大婶的大儿子拴子正在喂鸡,十来岁的少年,已经开始抽条,看着高高瘦瘦的,很是腼腆。见着花椒姐弟几个,不好意思的揉了把鼻头,脸上带着些微红。 “花椒姐,二丫,小景你们来了,快进屋坐,饭菜都好了。” 又扯着嗓子对着超强的灶间喊,“娘,花椒姐他们来了。” 花椒姐弟进了堂屋,只见屋子中间的大桌子上,一个大大的盆子,里面满满当当的装满了肉菜,混着颜色鲜亮的汤汁,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小景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花椒也不由得嘴里开始生津。不得不说牛大婶家的这盆肉烧的极为不错,毕竟是乡下人家,做菜只图一个填饱肚子好下饭,哪里有多少花样左不过放些油盐,最多撒点葱花便罢了,哪里有这么讲究过? 花椒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这就是一顿便饭罢了。没想到这么丰盛。毕竟这时节,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都难尝到肉味,这么大一盆,想是牛大婶心里多少有些疙瘩了。可是花椒是那个社会穿过来的,牛大婶对她们一家太好了,让她的心反而不大踏实了。 她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利用,鲜少有多少真情存在。她不愿意对她这么好的牛大婶一家日后因为某种原因而生出龌蹉,所以她就用了她惯用的行事方法...... 便是这会儿牛大婶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但是花椒相信,时日久了,这样才是对彼此最好的。 花椒这般想着,脸上仍挂着甜甜的笑,拉着小景和花枝跟众人打招呼。牛大叔抬头瞧见了她,立即咧着嘴笑道:“花椒啊,今天的菜可是你婶子特意做给你们姐弟几个吃的,你们可不要客气啊,多吃点。” “大叔放心。”花椒笑眯眯的接道,“我们几个一定敞开了肚皮吃,不会客气的,您瞧好便是了。” 牛大叔听了这话,笑了起来。憨厚的笑声混沉而厚重,惹的小景在边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众人都被他这拣人二笑的行为逗乐了。 小景个子不够高,坐在凳子也够不大着菜。索性便任由二丫用筷子挟到他碗里。才不过几岁的小家伙,正是没心没肺的时候,这会儿有这么多人一起热闹,又有好吃的肉菜,哪里还顾得许多?只盯牢了自己手中的碗,听着众人说话,还要时不时含糊不清插上几句。 花椒咽了咽口水,吃过一块牛大婶挟过来的肉之后,便自顾的吃着素菜了。 花大山夫妇的重孝虽过,但仍然不满一年,花椒作为长女,吃食方面还是比较注意的。 ~~~~~ 一座普通的无甚特色的院子前,福满楼的东家,传说中乐善好施的刘百川正背着手默默的站着。 “阿惜,流景已经大了。有些事已经没有办法拖下去了,这次霍家让霍扬名那小子过来,所谓何意想必流景也是知道的。只是看他的意思,并无甚要回去的想法。” 刘百川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在院门口的一颗海棠树下自顾的说着,等到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霍流景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表舅舅。” “嗯。” 刘百川看了看已经比自己还见高的霍流景,叹了一口气。 “流景,你已经大了,有些事你也有自己的主意,表舅舅本不该多说,只是......流景,你知道拒绝的是什么吗?” 霍流景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紧闭的院门,这里曾经是他和他娘住过的地方。自从他娘过世后,他就将此处封了,再也没有踏进去过。 “表舅舅的好意,流景心领了。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流景既早已跳出了那个圈子,又何必再行回去自讨没趣呢?” 霍流景牵起嘴角,冷然的一笑:“再者说了,我娘是怎么死的,我可还没又忘记呢。” 刘百川眉头紧蹙,攥紧了拳头,是啊,阿惜是怎么死的,便是他这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哥都还历历在目,更何况是阿惜的亲生儿子呢。 要知道,那会儿流景可是已经有十来岁了。 “你大了,这种事情自是由你自己拿主意,只是......” 刘百川到底咽下了将要脱出口的话,到底意难平啊。 若不是当年表姑母家里受顾相牵连,哪里会落得那个下场。害的阿惜妻不成妻,妾不成妾的......为了一个流景,苟延残喘的寄居与他家,却反被那心狠手辣的老虔婆暗害。 每每想起那日光景,刘百川便觉心如刀绞。都是他设想不周,才会被那老虔婆钻了空子。若不然,阿惜又怎么会撒手人寰。 便是这么多年,他再怎么样善待流景,都弥补不了流景年幼丧母的伤痛。 “那霍家二少爷,看着倒算是个良善之辈。与你也算相得,即便你决定不回霍家,也不必与此人交恶。” 霍流景点了点头,当年还在霍家的时候,霍扬名便喜欢跟在他身后,二叔一家待他也不薄。只是,他既已被霍家除族,便不再是霍家的人。若不是当年娘亲坚持,便是这霍姓,他也一并不准备要的了。 霍扬名这次过来,名义上是为着巡视产业,实则是为了找回他。至于所为何故,他一点儿也不关心。 因为,他是不会回去的。 他与霍家,与霍家老夫人之间横着一条人命,他亲娘顾颜惜的命。 霍扬名虽然还是霍扬名,霍家也依然是那个霍家。但是,他却早已不再是那个霍流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