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尝不知?”郑瑞垂眸,道,“我也是……极在意她的!”
见郑瑞难受的模样,卢氏心下不忍,道:“这样吧,阿娘这就派人去投帖,明日我上门去,想办法劝劝王三娘。她是个聪慧的女郎,只要她心里还念着你,阿娘就能帮你把媳妇儿劝回来!”
“孩儿让阿娘费心了!”郑瑞道,“不过,这件事,孩儿定是要亲自去解释清楚的……毕竟是我对不起她,挨罚赔礼,也该是我去受着!”
“你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只一点不好,总喜欢把心事藏在心里,让人捉摸不定!”卢氏语重心长道,“女儿家的心思都是顶顶细的,也最是容易胡思乱想。所以,有些事情,该说明白的就绝不能含糊过去。阿娘知道,你自小心里就埋了个疙瘩,你不愿说,阿娘也就不多问,只要你好好的,这些都不重要。但,夫妻之间最要不得的便是互相猜疑,她以后若成了你最亲密的人,‘坦诚以待’必不可少!”
“阿娘说得极是。”
听的卢氏此言,郑瑞颇有些豁然开朗了起来,他的确应当与她解释清楚一切。无论她原不原谅自己,愿不愿意再嫁予自己,他都必须解释清楚,因为他对她的心意从未改变过。这一点他要让她知道!
“孩儿定当与她坦诚相告。”
“你听得进去就好!”卢氏微笑道,“那成,阿娘这就去投帖,明日我带着你去,阿娘帮你去磨一磨你未来的丈母娘,咱们呀,双管齐下!”
王府后院,锦阁。
王三娘一回到房里,立刻火急火燎道:“铃铛,赶紧去取些浆糊来!”
铃铛抱着那幅撕毁的字,傻乎乎的站在原地,问道:“要浆糊做什么?小娘子,你气糊涂了,还是伤心坏了?”
“胡说什么!”王三娘仍旧一脸的病容,神情却一扫方才的萎靡,一双眸子狡黠灵动。她从铃铛怀里取来那幅对半分的长卷,赶紧将其摊开在书案上,嘴里催促道,“我要浆糊,赶紧去取啊!”
铃铛顶着一脑袋疑问去取了浆糊来。见王三娘一脸肉痛的修补着那幅长卷,她万分不解,于是问道:“小娘子,你到底怎么了?方才不是很伤心么?铃铛看着你方才的模样,心里都难受的不得了……你不是不喜欢郑郎君了么,怎么现在又……”
“看来我方才表现的不错嘛,郑瑞现在肯定也很难受吧?”王三娘颇为得意道,“哼,就该让他难受难受!居然到现在才来看我,他以为我是泥捏的没个脾性,道个歉,说句对不起,我就该原谅他?想得美!”
这回铃铛听懂了,她方才被王三娘刺激到的小心肝终于安稳了,一张小圆脸上重开了笑颜,凑趣道:“小娘子,你真厉害!我方才偷偷回头去看,你走后,郑郎君望着咱们院门的模样,那真是……真是……真是……”
“肝肠寸断?”王三娘埋首于修复长卷之中,随口接了一句。
“不是。”铃铛摇头。
“不是?!”王三娘霍地一下抬起头来,大眼珠子瞪向铃铛,气怒道,“我都病成这样了,伤心成这样了,居然没让他达到‘肝肠寸断’的地步?!”
“呃……”铃铛缩了缩脖子,一脸无辜,她弱弱的解释道,“郑郎君的肝肠在他肚子里,断没断的,铃铛看不出来啊!”
“……”
次日,卢氏与郑瑞一起,带着些礼物再次登上了王家的门。这回接待他们的则是王家主母崔氏。
昨日的事情,崔氏自然也闻听了,却没想到郑家这般积极,第二天居然又遣了夫人来上门,这让本有些怨怼之意的崔氏不得不收敛起了对郑家赤裸裸的不满。
几人至王府内院的正堂里,按主宾依次落座。
“奴家姓卢,是郑瑞的母亲。”卢氏面带微笑的做了自我介绍,继而道明了来意,“闻听令爱有恙,我家瑞儿心中颇为记挂,早就想来探望,只是碍于礼数,又没个长辈带着,若独自上门探看,总归是不妥。奴家方从扬州过来,倒是带了好些补身子的药材,都是颇有些效用的。希望三娘子能早日康复才好!”
“卢夫人的好意奴家心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却不好随便收礼,我家阿郎若是知道了却要责怪奴家不懂事了!”崔氏不软不硬的拒绝了。她对郑家的怨念可不比王家父子少,看着自家一个好端端的女儿一日日消瘦下去,她能不心痛,能不怨怪吗?
闻听此言,卢氏不以为意,仍旧一脸亲切的笑模样,道:“崔夫人,奴家与您一样,都是做母亲的,看着自己孩子因为一些误会,又是生病又是伤心的,心里自然是不好过的。不过话说回来,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奴家今日不光是带了养身的药,还带了一副养心的药来。夫人,是否愿意试一试?或许会有奇效。”
卢氏的说辞当真是别具一格。崔氏颇有些诧异,她又仔细将卢氏打量了一番,心下道:这妇人倒是颇有些见地的。
“试一试倒是无妨。”崔氏也打起了机锋,“不过,‘是药三分毒’,若是反受其害,该当如何?”
“夫人容禀,此事皆因郑瑞而起,无论如何,郑瑞都将一力承担,绝不会有半句怨言!”郑瑞抓紧机会表决心道。
闻言,崔氏默默地打量着郑瑞。此子一表人才,品性上佳,如今又有了官身,将来也是前途似锦,家里又是累世商贾,家财万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婿人选。但她看得出来,这孩子是个心思极重的,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而王三娘却是个心思单纯的,遇上这么一位,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崔氏的沉默让厅堂内的气氛尴尬了起来。郑瑞心跳如鼓,比面见武皇陛下时还要紧张几分,生怕崔氏一个不顺眼将他撵了出去。若是这样,他与王三娘可就真没有和解的机会了。卢氏仍旧保持着平和的面容,一副从容不迫、端庄娴静的模样,而她手中那方揉皱了的绣帕却已将她出卖。
陪坐一旁的孟氏瞅了一眼崔氏。素知崔氏脾性的她,立刻发现了崔氏的不对劲儿,这貌似是走神的节奏啊?她赶忙出言缓和了一下气氛道:“母亲,我看郑家夫人和郑郎君是备着十足的诚意而来……三娘那孩子是个实心眼的,昨日里听说又伤心了一回,想必是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才会这般。”
闻听孟氏帮着说话,卢氏和郑瑞皆是万分感激。崔氏回过神来,瞅了孟氏一眼,又看向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的郑家母子,她终于点了点头道:“咱们去锦阁看看吧,也不知道锦儿那孩子什么时候能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