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当下正是反春寒的时候,夜里更是冷的刺骨。
锦华院内,春宁为主子收拾就寝罢,就屈膝退了出去。
江辞伏在铺了青绿色福字纹的蜀锦软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似乎隐隐有种不安笼罩着她。
今日她彻底与江桐撕破了脸,怕是又要被爹爹骂莽撞冲动了。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家族,江远做了半辈子的和事佬,顾及的事情太多,想要面面俱到却唯独落下了她的感受。
她是长房嫡女,自应当眼界宽广些,以大局为重。
可她才十三岁,也想像其他孩子一样,扑倒爹爹的身上哭诉自己的委屈,买来扬州城最香甜的酥糖哄着开心。
若娘亲还在,她一定不舍得安安被欺负罢…
江辞半合笼着眸子,指尖冰凉,然后一路直达心底。
恍惚中,她感到寒风铺天汹涌袭来,整个人仿佛溺毙其中。
强行撕开眼皮,娘亲回来了,温柔的笑着,转眼却又是一副狰狞的面孔,她从未见过娘亲露出过这般表情,努力向前扑,伸手去抓,手指所及皆化为一滩猩红的血液。那种锥心蚀骨的滋味一寸寸地侵蚀着她的神经,全身恍若经脉逆流。不要…不要…她惊恐的摇头。
“不要!”
江辞倏地睁开眼睛,两颊渗出一层薄汗,她用力的呼吸,眼角还挂着泪珠。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传来窗边占风铎清脆的摇晃声。这还是当年娘亲去清泉寺求来祈福风水的。她掀开锦被,缓缓走下床,颤巍着抬手取下那碎玉制的物件,又探头看向窗子,糊得完整,并不会窜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