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月终离,初晨万物新。 早晨起床,于心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都怪陆绅!她一宿都没有睡好。 带着黑黑的眼圈,于心扶着王明珞去了佛堂。按照王氏府昨天定下的计划,王明珞需要陪同龙清嫣一起为王齐珞念经文。 可是于心与王明珞起了个大早,龙清嫣却久等不来。 怎么回事儿? 王明珞叫了身边一个丫鬟过去打听。未多久,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小姐,璇玑山庄出了大事!夫人早就赶了过去,事出突然,来不及通知小姐。” “什么事?”王明珞焦急道。 “昨夜,璇玑山庄的少庄主杀了老庄主,被当场抓住现行。无可躲避,他竟然从窗户跳下逃逸。可窗外是悬崖,听说山庄的人找到他时,脸都摔烂了。” “!!!”王明珞软倒在地上,六神无主。 于心的眼前升起灰蒙蒙的雾气,整个人如石化一般。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嗅不到。只剩下还可以说话,不停重复的话。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 刑润知的速度真是快,短短半日,陆绅弑父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益州城。 有人推测说,老庄主不满陆绅行为不羁,争执间,陆绅失手造成惨剧。 也有人推测说,陆放打算将权利重新还给刑润知,被陆绅发觉,这才引出杀心。 但无论归为怎样的原因,都苦了那些没能看清局势便与陆绅结交的达官显贵,现在,他们正纷纷赶去“慰问”刑润知,以挽回劣势。 唯有一人例外! 龙清嫣另有打算,她来到衙门细细询问事情的经过,试图从中寻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可惜,与府尹大人寒暄了半日,任是她嘴皮子说破也一无所得。 龙清嫣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孰料在上马车的时候,身边的侍女猝然压低声音对她道:“夫人,咱们的合作马上要‘真正’开始了,劝您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话里话外皆是威胁的意味。 龙清嫣一瞬间僵住,几乎是被那个侍女塞上马车,回行的路上忐忑不安。 合作。她从来没有打算与刑润知“真正”的合作! 在收到刑润知确定合作事项的信件时,龙清嫣几乎嗤笑出声。她笑这个刚刚被没收实权的山庄义子,野心倒是不小,竟然妄想操控整个益州城的地下商业,并索要她的温泉别苑作为据点。 龙清嫣本以为新任的少庄主陆绅就可以压制住刑润知。如此,只要她游走在这两人中间,定然会找到刑润知的破绽,从而摆脱刑润知对她的控制。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龙清嫣一直以各种借口敷衍和拖延合作的展开。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昨夜,璇玑山庄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大事!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 龙清嫣心中笃定。 而今,她的身边也不知道混杂了刑润知多少人手。 后路被截断,即使前路陷阱重重,龙清嫣也只能往以赴之。她恶狠狠地扣着座位,长长的指尖劈裂,渗出血珠,毫不在意。 看来对付刑润知,她要用上对付射兰时的心思了。 …… 当龙清嫣刚回到正厅,还没落座,便见到王明珞迎了过来。 “母亲,陆少庄主真的死了么?”王明珞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龙清嫣不堪其扰,颇为烦躁道:“当然是真的。脸虽然摔烂了,可是身上伤疤的位置,形状都一模一样,还能有假不成?” 王明珞脸色惨白。 那个曾经温柔地为她遮挡风雪的人,死了!? ——于心要……怎么办? 王明珞眼神轻轻掠向远方,自从得知陆绅的死讯,于心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不快乐的人,从此又多了一个。 王明珞已经选择为生活妥协,但是刘于心,唯有刘于心,她希望那个小丫头能够追随在想要追随的人的身边,代替她度过一段圆满的、快乐的人生。 只是这个卑微的念想,唯有这个卑微的念想。难道……就连这个念想也永远都无法实现吗? 王明珞匍跪在龙清嫣身前,扯着龙清嫣的袖口连声急呼:“母亲您结交甚广,孩儿求您去跟府尹大人说一说。陆少庄主不是那样恶毒的人,他不会弑父的!求府尹大人明察啊!” 她的嗓音凄锐,情绪无法自由收放。对龙清嫣的拉扯引来了厅堂外奴仆们的注目。 龙清嫣牵出怒火,狠狠将王明珞推倒一旁:“你给我起来!你现在是马上要成亲的人,就该一门心思系着刘家。别的男人,与你何干?” “……”王明珞瘫倒在地上,将下唇咬得泛出血色。 与她何干? 与她何干?? 哼,刘家又与她何干呢???? 长期以来压抑的委屈和不甘终于爆发,王明珞大笑三声,厉声地叫道:“与我何干?呵呵,哈哈哈。”笑过后,她的表情里只剩下空洞。指着自己的心脏,一字一句问道,“请问,在母亲心里,我是该与刘家有干系的那位么?” “……”龙清嫣一愣,完全没料到王明珞会毫不避讳地谈论这件事,唇瓣抖了又抖。 王明珞自下而上仰望着龙清嫣,话音轻如羽毛,眼神却不再畏缩:“不知母亲知不知道姐姐与刘从德的事情?我猜,您是始终知情的。 “姐姐走后,您马上为我安排婚期。我想,母亲可真个大度的人啊!只是不知道如此大度的母亲,是如何教出姐姐事事与我争抢的性子呢?” 说罢,挑眉冷笑。 不能再让她继续说昏话! 龙清嫣心惊,对着门外疾呼:“来人,把小姐给我锁起来!” 小厮立刻走进门,王明珞却不在乎,扩张着冷笑的嘴角道:“小时候,我时常羡慕姐姐。她有您在背后撑腰,您就像她的盾。可现在,我可怜她。” 有人试图架起王明珞的身子,王明珞猛甩胳膊,从地上亲自站起身,“不用你们碰,我自己会走。” 她一步步行到厅门,不曾回头,声音透着万分的鄙夷,“无论是我,还是姐姐,都是你的一枚棋子!王夫人,你没有别的本事,不过是个最自私的人罢了。” 一句话,气得龙清嫣连声咳嗽。 “把她嘴给我堵住!!!”龙清嫣不顾往日形象,大声吵嚷命令。 嗓门越大,越是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