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家世,两个都不差,郑御史最近颇得帝心,临阳大长公主更是辈分高,李宝儿是家中千娇百宠长大的,自然是什么话都敢说。
因了她祖母的身份,便是她,也有一个县主封号的。而且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我的封号的时候比她早多了,她有什么了不起。”
李宝儿这样的,比起盛华长公主所出的子女,自然是很难找到优越感的。
她就想,和长公主的大女儿比不了,那不还有个她妹妹么?随欣倒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她妹妹,那个叫随沅的,看着乖乖甜甜的,倒是可以撩拨撩拨,背地里嘲笑几番的。
此时被人说了“酸葡萄”,正中了她心里不可说的那一分心思,李宝儿立刻就牙尖嘴利的看向来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来人却是一个少年郎,十二三岁模样,长得真是好看的,那身量、那腿,最吸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脸,怎么看怎么好看,偏他那嘴是真不肯饶人,指名道姓不带一点拖泥带水:“李宝儿你耳聋啊?”
李宝儿叫他说的面红耳赤,“你”了个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最爱以势压人,偏偏这人也不是好得罪的。他是韩国公府嫡次子,是那家老祖宗的心头肉,他爹还对今上有过救驾之功,他就算是贱格到全洛京都知道了,也没有人会跑去招惹他。
李宝儿“你”了半天,在韩泱冷嘲热讽的眼神中,终于重新找回了语言:“我是皇亲国戚,你居然敢说我耳聋,你放肆!”
韩泱才不给她这个脸面呢,他自来是嚣张肆意,反正他爹他哥总会给他收好尾的。他也不是傻,这洛京哪些人不能去惹,他心里头有数。就这李宝儿,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皇亲国戚。
“哟,这会子又和皇家攀起亲来,才刚那会说圣人外甥女的时候,不是编排的可以嘛。”韩泱长着一张好看俊气的脸,说着一点也不君子的话。
“李宝儿,你不就是因为人家惟拙县主比你得宠些,就编排起这一堆来,啧,妄议朝廷侯爷,指摘长公主家事,你真有能耐啊。论放肆,我怎及你?”
李宝儿叫他说的心里发慌,郑听语更是一声不敢吭。
随沅仍是在那花架子旁边,听得是一阵爽劲,很想出去一把,毕竟怎么也与她自己有关,她这个正主怎么也该出来狠骂一顿,也该让她们知道知道她惟拙县主不是好欺负的。
她都打好一肚子腹稿了呢,偏偏一句话都没说出去。
这少年,这嘴哟,真会说呀。她听得格外起劲,和大热天的灌了一肚子西瓜浮冰奶似的,句句点在她心上,听着就是舒坦。
就是这少年的声音,有那么一点点的嘶哑,可能是上火了。
她还想听听,这人还能不能说出些别的来,她阿姐总说她性子太温柔,脾气又甜,和那些贵女们在一起,被人挤兑的啥都说不出来,哑巴亏吃了一桶。
她今日是走了好运了,虽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又在说她的闲话,但是遇着了这样会说的人,还是男的!这可是头一回见!
她格外的稀奇。伸着个耳朵,听了个遍。
做县主的不讲究,做公府公子的也有自己的脾性。
韩泱是一点也不讲究,也不觉得自己一个男的和女子挤兑这半天的有什么不对劲,反正他心情不好了,听李宝儿这第一酸葡萄背地里说人是非没个完,他心里就不痛快,也并不全是为了那惟拙县主的。
他连惟拙县主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哪里会知道她日后做了自己的夫人。
随沅正准备出去了,忽的就被人提了起来。
她两只眼睛圆溜溜的,还带着一丝茫然,艰难的扭了脖子往后瞅,可把她吓了一跳。
太子正站在她身后,似笑非笑呢。
随沅眼珠儿一转,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大表哥。”
太子“唔”了一声,两只眼睛已经是越过了她,望向了花廊那两女一男,男的真是一点不讲究,但他心里听了痛快。在太子看来,凡是说他弟弟妹妹不好的,他就第一个不同意。李宝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说他沅沅表妹是私生女,反了她了!
“你就在这看自家的热闹?”太子的眼里带着冷芒,“旁人都踩到你的头上了,你还在这支着耳朵呢。”
随沅傻笑一下,想糊弄过去。
太子却怒其不争的虚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呀,就是脾气太软了。”才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她了。
啥?随沅眼睛眨了一下。
今天又是哥哥姐姐们觉得她脾气软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