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摇了摇头,
“还没有,不过也就是这两日的事。”
说完看向祁让,
“祁兄也是来避难的?”
祁让想到蒋文的身份,心思一动,看了眼旁边的百合,百合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意思,笑了笑,
“你们聊着,我出去做点饭来。”
祁让三言两语的对蒋文说明了现在的情况,直听的蒋文瞠目结舌,叹道:
“祁兄真乃我辈之楷模!”
祁让无奈地笑了笑,
“蒋兄就别取笑我了,不知蒋兄可有办法,帮我出去?”
蒋文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道:
“我等下便去问问,估计能成。”
祁让这几日一直提着的心松了松,
“如此,实在是多谢蒋兄。”
说完想起百合,又问道:
“你和百合是...?”
蒋文眉目间闪过一丝羞涩,然后便将两人的事大致说了说,提到百合的经历时,语调有些低沉,
“她无父无母,还捡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弃婴作弟弟。弟弟得了哮喘,需要大把的医药费,她便想着唱歌在百乐门赚些小费,谁料却被一个商会的人给看中了,强行虏到家中后,威逼利诱成了玩物。”
“你可记得她曾说过自己与你有些渊源?其实是因为商会那人当时正想讨好陆司令,便想将她转手送过去。谁知道正赶上你回来,那人便有些犹豫,怕触了陆司令的霉头。直到后来有小报刊登了你们二人在咖啡馆里相拥着的照片,那人才彻底歇了心思。”
祁让心下有些感叹,又疑惑道:
“那此处的人又为何骂她?”
蒋文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最后挠了挠头,说道:
“那人本就腻了她,在知道没法送给陆司令,失去最后的价值后,便将她给过许多人,一不小心就...咳...染上了脏病。之前去药铺抓药,不知怎的就被这的邻居给撞见了...”
祁让看着眼前纯良的青年,沉默了片刻,最终自觉没有什么立场,还是什么都没劝,只转了话锋,调笑他道:
“之前不是还说商女不知亡国恨?”
蒋文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种世道下,到处是身不由己,哪有真愿意做亡国奴的人。”
祁让又和他聊了两句,约定明天碰面的地点后,便离开了百合的家中。
本就萍水相逢,虽然他的回来可能间接导致了她后来的惨剧,可归根到底,并不是自己的错,也没有必要圣母似的想着普救众生。祁让只在心上叹了口气,便将这事轻轻放过了。
蒋文不知找了什么关系,很快的在第二日便将祁让趁着夜色,送出了城门。
待祁让兜兜转转,终于登上去往锦城的列车时,却听到车站旁传来了报童的叫喊声,
“锦城大捷!锦城大捷!”
祁让连忙付钱买了一份,又在读到第二行字时,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南省司令陆澜死守锦城,在东北军赶到前一刻,不幸遇难...”
后面又大篇幅的描写了当时战争的惨烈,祁让仿佛再也不认字一般,怎么也读不下去。
原来一个人的死,只需短短四个字就能下了定论。
不幸遇难...
怎么可能?
陆澜怎么会死?
陆澜不是他的任务目标么,怎么会死?
周围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只有祁让一人突兀的站在站台上,神色悲伤
“先生?先生?”
祁让回头,
“什么?”
绿皮车的列车员指了指车厢,
“要开车了,您不上去吗?”
祁让茫然的点了点头,
“谢谢。”
到了列车上,祁让仍然觉得这不过是这个世界出的一个bug,他不过只和他分开了一个月,为什么会如此突然?
“系统,陆澜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程序坏掉了?”
“该系统所有世界均为真实世界,死亡无法避免,请宿主冷静。”
“你他妈叫我冷静?”
“我是任务者,他怎么会死?”
“请宿主冷静。”
脑中只有冰冷的电子音回荡着,祁让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却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产生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列车还在向前开着,祁让又问道,
“这次任务失败了么?”
系统沉默了一下,
“任务成功。”
祁让闭了闭眼,
“我知道了。”
秦强之前在西安事变的第二天,便同张司令一起被带回了南京,之后张司令被ruan禁,秦强又请命和东北军一起回了锦城。
祁让在他的帮助下,见到了被东北军收敛起来的陆澜的遗体。
“他最后在身上绑了很多□□,尸体...”
秦强站在他身后想要安慰他,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祁让看着一身脏黑血迹,几乎辩不出面容,看不出人形躺在那处的陆澜,心里像有一把小刀在慢慢磨着。
他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呢?为什么会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他还让自己等他,这个骗子。
祁让用手一下一下擦着他的脸,想把上面的血迹擦干,最后却只是越来越脏,祁让脑中突然想到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他打开车门,他靠坐在后座上,只淡淡的问他,
“回来了?”
祁让遮了遮眼,有水滴到了陆澜的脸上,一声轻呓几不可闻,
“我回来了。”
将陆澜安置好后,祁让又回到了锦城,从黑色的硝烟中走过,看着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接触的第一个城市,原本的声名煊赫歌舞升平,此时只剩了疮痍满目。他探寻着走回了陆公馆的位置,炮火已将它轰炸的只剩下了半边废墟半边耸立。
祁让伫立在一旁,从清晨,直到夜幕快要落下。他动了动,走进了还算完整的那半边建筑,想去二楼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陆澜的东西,结果却在一楼的沙石中,看到了一个带锁的盒子。
精致小巧的锁头已被炸开,祁让轻轻一拉,将小锁取下后,里面两份熟悉的文件正静静躺在一起,他神色一怔,手指抚上了从未碰过的那份,将盒子放在地上后,打开了文件。
里面出乎他意料的不是什么威胁的筹码,也不是他后来以为的原主父亲的资料,而是十几张地契,中央银行的票据,一把钥匙,还有...一纸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家财尽付,以证诚心。”
婚书上已签好了陆澜的名字,也盖好了红章,祁让几乎都能想象出那人皱着眉头抄下这些文绉绉语句的样子,还有不知如何坑蒙拐骗骗来的公章——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印。
如此荒诞不经胆大妄为,也只有陆澜做的出来。
不过他确定原主看到这张证书,不会怀疑他将自己当成了女子而恼羞成怒?
真的是...
祁让眼中突然觉得湿润,
傻透了啊。
祁让将婚书和那纸协议小心叠在一起,放回了盒中。
回到东北军的军营后,秦强看着他,问他以后想做什么,祁让想了想,
“还是写字吧。”
秦强挑了挑眉,
“我以为你会投军。”
祁让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后世记载,锦城大捷是华夏民族面对日本侵略所取得的第一次胜利,有力打击了侵略者的威风,鼓舞了全民族的士气,在抗日历史中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自此战后,华夏民族的抗日战争全面爆发。
21世纪初,华夏著名作家祁让先生在家中去世,其《国耻》一书,详尽记载了抗日过程中的华夏面貌与侵略者的恶行,为后世的历史考据,提供了详尽的资料。
据传,祁让先生为记录战争实情,多次前往前线,抗日名将秦强与其为至交好友,在路庄战役中,为救其于战火中而身亡。
“系统,下个世界是他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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