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带她去了城郊的寺庙。
这里的空空法师与几年后不同,要年轻不少,两人被小沙弥引着,到了禅房。
空空法师等候已久,两人作揖。
“两位可想好了?”空空法师问。
慕晚晚怔愣了下,只听李胤开口,“请法师直言。”
空空法师道“两位施主宿命纠葛已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这两个平行相错的时空里,女施主只要到了此处,你的那边时间会自动中断,为你停滞下来。但你若是回去,这里的时间年轮却不会因此停下。故而,你还是要选择走吗?”
“我”慕晚晚听明白他的意思,即便自己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她回去只是早晚。
她看了看身侧的李胤,他下颌绷紧,眼里看不神色,然袖中的手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早晚收紧。
慕晚晚看了眼绣鞋的鞋面,上面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这双鞋是李胤亲自为她挑选,亲手为她穿的。
过了会儿,慕晚晚软糯的声音才响起,“我想要回去。”
事情总要有个了断。
骤然,她感受到身边人瞬沉下来的气息,她想若不是因为有空空法师在,他怕是早就掐着自己的脖子逼问了。
空空法师问,“女施主想好了?”
“想好了。”
回程途中,李胤句话都没说,即便下了马车,他照常抱着她回宫,路上亦是没再开口。
到了乾坤殿,慕晚晚忍不住叫住要走出去的人,道“我知道你心里定在怪我。”
远处的人似是苦笑道“怪你有什么用,空空法师或许此前就已经提点我了,万事强求不得。我早知你会选择回去,是我还在味地抓着不放。”
慕晚晚后来都没再见到李胤,她也没问他去哪。
夜里,她入了梦,再睁眼,熟悉的布置展现,梦里的人事如潮涌般褪去,她记不得李胤,记不得所有,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慕凌很快给她订亲,半年后,嫁给沈家的二公子沈年。慕晚晚挣扎无果,慕凌威逼利诱之后,慕晚晚只能遵从父命。
她出嫁那日,不是个好天,乌云漫卷,雷雨交加。
慕晚晚这个新娘子坐在花轿内听着外面的雷雨声不停地打哆嗦。
突然声霹雳当头而下,慕晚晚大叫声,抱着头晕了过去。
重重迷雾中,慕晚晚隐隐看到个男人的身影,看他受万人敬仰,看他人独自在殿中落寞,看他久久地对着手中白玉出神。
慕晚晚觉得那块白玉有些眼熟,她擦了擦眼,白玉上刻的是慕字。这块玉是她的。
她何时丢过这么块玉?慕晚晚自己都不记得了。
忽地,男人抬了眼,迷雾越来越少,直到两人毫无阻隔,慕晚晚看清了他的面容,两人对视上。男人猛地起身,发了疯似的向她跑过来,明明是要靠近,不知为什么却离她越来越远。
慕晚晚头疼,她徐徐睁开眼,四周都是人,她问,“怎么了?”
柳香给她递了帕子,“二小姐,您在花轿里突然晕了过去,现在是在沈府。”
“沈府?”
慕晚晚揉了揉额头,她想起来了,自己是要和沈年成亲来的。
“晚妹妹!”
正想着人,沈年从外面跑了进来,“晚妹妹,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慕晚晚摇摇头,现在头也不疼了。
沈年露出笑意,“晚妹妹,你若是不适,就在这里歇着,外面有我。”
他穿着席的大红喜服,明明是她成亲的日子,慕晚晚却没有多大喜悦,反而心口还闷闷地发疼。
她随口应了句,“好。”
屋里的人都散了去,慕晚晚眼睛发呆,叫住柳香,问她,“我以前是不是爱做梦?”
柳香想了会儿道“小姐以前是有点奇怪,清醒后还和奴婢说过您终于回来了。”
可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慕晚晚看了眼外面阴沉的天,她自小就不喜欢雷雨,许是出嫁这天选的糟心,才让她总想些乱七八糟的。
挥退掉心里的想法,慕晚晚打算再睡觉,却是如何都睡不着。
她猛地坐起身,“柳香,备马车,我要出去。”
慕晚晚去找了空空法师,她记得自己年前好像来这求过什么事。
到了寺庙,小沙弥却告诉她空空法师云游去了。慕晚晚失落地回来。心里的事却越来越大。
夜里,沈年回屋,碍于慕晚晚病着,两人只饮了交杯酒,没做其他的事就睡下。
慕晚晚听着耳边的呼吸声,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事情本不该这样,她身边的人不应该是他。心里这个想法猛地升起,慕晚晚被吓了跳,那这人应该是谁?她在闺阁中哪里见过别的男人?
又过了小半月,慕晚晚病没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吃的少,夜里也睡不着,连太医都看不出病症,这可急坏了沈年。
慕晚晚知道自己身子没事,只是心病,她总有件放不下的事,可她却竟然不知道是什么。
空空法师云游回来,又过了大半年,慕晚晚身子更差了,只瘦得剩下把骨头。
沈年把空空法师请回府上,屋里相谈甚久,无人知道都说了什么。
只是那日过后,沈年亲手写下了和离书。
慕晚晚回了慕府,谁也没见,在自己床榻上睡了过去。
见到空空法师的那刻,慕晚晚都记起来了,她心中直念着的人就是李胤。
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放弃,直用自己的阳寿吊着那个时空线,只希望她有日能回来。
慕晚晚醒时,不是在她熟悉的宫殿里,脚下是深软的泥沼,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她还想这是在哪,远处突然飞来只箭矢,慕晚晚眼睛瞪大,被只手忽地拉了下,随后她落到个熟悉地怀抱里。
她抬头,眨了眨眼。
李胤看见是她,眸中闪过抹惊诧,随后惊喜慢慢在眼底卷了出来,他手收紧,声音有些轻,似是怕吓跑了怀中人,“你怎么在这?”
慕晚晚手臂缠上他的腰,弯弯唇,道“我来找您呀!”
李胤带她出了那片泥沼,此时大昭虽建朝,但根基未稳,总有蛮人过来侵犯。李胤御驾亲征,向西北征讨,离长安已是小半年。
这路回营帐,李胤始终把慕晚晚紧紧抱在怀里,眼睛像是粘在她身上,移不开。
慕晚晚被他放到床榻上,说是床榻,实则只铺了块木板,上面放了被褥。这叫慕晚晚记起了当初在河西的时候,硌得她不舒服。
李胤看出她的不适,给她倒了水,戏谑道“过不了多久,大军就会班师回朝,乾坤殿的床要比这舒服许多。”
慕晚晚就知他不会想什么正经的事,她接了水,小小抿了口,抿唇不语。
李胤凑近坐到她身侧,“床板硬不如到我怀里?”
慕晚晚睨他,不动。
忽地,人从上面起来,被李胤勾到怀中,他抱着软软的人,道“年多了,你终于肯回来了。”
慕晚晚嘴硬道“我回来可不是为了您。”
李胤知道她口是心非,看着那张娇艳的脸,心下动,含在她的唇上,时间营帐内气温逐升。
慕晚晚被他弄得气喘吁吁,李胤在床榻上又铺上他的大氅,把人放到身下,李胤含笑,“既然回来,就别再走了。”
慕晚晚依旧嘴硬,眼里狡黠,“且看我的心情吧。您若是把我伺候好了,我便直留下。”
李胤忽地大笑了声,声音越来越大,营帐可不比宫里,四周都是巡逻的人,他这声音传出去,那她明日岂不是把人都丢到外面了。
慕晚晚急急地捂住他的嘴,李胤调笑道“怕什么,我把你抱回来,他们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话落,低头慢慢含住了慕晚晚的唇瓣,两手在她腰间,徐徐向上。
营帐外,守门的两个人听着里面的动静,面面相觑,时气氛有些尴尬。他们都知道皇上后宫空虚,以为皇上是真的没想到竟然在出征时捡了个女人回来,还如此
在外面的人都听得耳热。
庞撕营帐离得远,并不知道皇上抱了个女人回来,他过来时听到动静不对,又看到侧营帐李出来的卢林,粗着嗓子问他,“皇上在里面做甚呢?”
卢林老脸红,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干咳两声,时起了为老不尊的坏心思,“庞统领听听就知。”
庞撕粗重的眉毛横了横,真听了他的话,在营帐外听墙角,这听可不得了。黝黑的脸也开始红了,直起身,两手背在后面,面色不动地往出走。心里暗暗叫苦,卢林这厮,忒坏,看他以后不好好收拾这厮。
晚晚叫苦不迭,她已经极力隐忍,但免不了还有其他的声响传出去。而且这个坏种,就是有意闹出动静!
两人草草沐浴后,又用了晚饭,在床榻上相拥而眠。
大军班师回朝,到了长安,李胤下的第道圣旨就是册封慕晚晚为后。
两人路走来委实不易,如今也算得圆满了。
夜里,李胤入了梦,梦中有和他模样相似的男子,与他对坐。
李胤问道“你是谁。”
那人答,“我是你,李胤。”
“只不过你比我幸运,在年轻时遇到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更大姐和大姐夫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