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琹赟眉心微松,却倏地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骤然间黏在那笔法与他一般无二的标注上。
笔迹比之先前的蒋字注解要平和许多,想必后者是平常时分做的标注,而前者…是在紧急时留下的。
姒琹赟紧了紧手中的书册,情急之下…是对峙时吗?
他提心在口,可越是焦虑头脑却越发冷静,心思飞快地转了起来。
对峙时会谈及何事?
挑衅?辱骂?冷嘲热讽?还是得意洋洋地道出什么不该说的?
姒琹赟突然一顿,眼眸闪了闪,“那散播谣言的乞颜氏,可捉到了?”
舜兴惭愧,“奴才无能…这蒙古姓乞颜者实在多如过江之卿……”
“不。”姒琹赟说,“无需再查了。”
锦甯当日便被蒙古侍女扶到了一室雅间暂且安置,博迪阿拉克原本还有意借机强行侵犯,可她随后便又毫不犹豫举簪子刺伤了胸口,吓得他再也不敢多动手。
先是自毁清白之身,再是心口,接下来怕就是喉咙了。
姒琹灏的意思他最是清楚不过,干什么都行,唯独不能死了。
可看这甯和郡主如今这股狠劲,想必他再动一分她便毫不畏惧地自尽。
博迪阿拉克自然是暗恨不已,世上哪个男子不爱美人,遑论这可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可称绝色的美人…而这样的绝代佳人,原本竟还是个处子之身,如何能不教他动邪念?
“真是可惜了。”他这般想着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背着手用蒙古语咬牙嘀嘀咕咕,“早知道是个雏儿,便是多等等也是值得的。”
博迪阿拉克烦躁地摆摆手,命令道,“苏赫巴鲁,再去派御医给她看看,千万别让她死了。”现下他不敢见锦甯,怕再出什么意外,自然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指使信任的儿子。
“是。”苏赫巴鲁行了一礼退下。
锦甯的暂居的雅间在那大瓦院最偏的瓦房内,这偌大的瓦院便算是蒙古国的皇宫了,自然是比不得京城,可平心而论,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的瓦房外牢牢守了十余人,房内还有两个蒙古侍女,严密得根本无处可逃。
索性锦甯原本也没打算逃。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多虑的了,博迪阿拉克已经放弃了玷污她的念想,又杀不得她,无论是被大珝救还是被送回去,锦甯的处境已经是十成十的安全了。
若是姒琹赟已然瞧见了她留下的蒋氏的暗示,想必还能解决得更快些。
姒琹赟多疑,无论是从何人嘴中得到的消息他都会怀疑,而唯一得他满心信任的锦甯又不能说,因此这事唯有他自己去查,自己发现不对,才会全然相信。
锦甯身上已换了一套蒙古国的衣裳,里衣是镶了茱萸花纹边毛裘长袍,外头罩了件坠了五颜六色缨串子的秋香色外衫,长发只绑了条头帕,并没挽成发髻,想必是怕了她用簪钗的。
她望着布帘半卷着的窗子,今儿个的天不算好,蒙古又没有地龙烧,即使烤着炭盆也不算温热,她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与叽里咕噜的蒙古语,愈加紧了紧手中的火炉,轻轻呵了口气。
门下一刻被推开,侍女忙行礼,苏赫巴鲁没有搭理,只是望着坐在窗边的锦甯问了句,“你冷吗?”
大珝文字难,蒙古会大珝语的只有皇室寥寥几人,而在这小小的房间内便只有锦甯与苏赫巴鲁,因此他这话一出口,锦甯纵使装听不见也无法。
她微微侧首望着他,露出素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眉心痣与嘴唇便朱红得点缀在上面,格外漂亮。
“是有些的。”
苏赫巴鲁看着她笑了起来,然后低声用蒙古语吩咐了两句,才挥手让御医进来诊治。
锦甯的两处伤势都不算轻,可因昨日医治的及时又未伤及要害,于她而言也并无大碍。
御医在给她把脉,苏赫巴鲁也不出去,便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跟她说话,“你哪来的那么大胆量?”他说着还上下打量着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像一株瘦弱的花。”
锦甯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苏赫巴鲁便撑着下巴自言自语,一股股的辫子垂在肩膀上,显得他异常俊秀,“我听说你们大珝女人的贞洁比命还要重要,你本来是个清白之身,可是因为这个?”
锦甯垂着眼,闻言倒是摇头笑了笑。
贞洁再重要也抵不过命去,女子的清白之身于她而言也根本算不得什么,若不然她也不会毫无犹豫地便自己毁了清白。
她那般做也不过是因为退无可退,若是她不自己动手,那无论是拖到什么时候,虎视眈眈的博迪阿拉克也迟早会破了她的干净身子。
眼高于顶如禾锦甯自然瞧不上博迪阿拉克,她若不想,他又怎会得手。
门突然又被推开,几个蒙古侍从又搬来了两个大大的炭盆,屋内终算是暖和一些了。
待侍从离开,锦甯轻声向苏赫巴鲁道了句谢,半晌,疏淡地这般说道,“我有个两情相悦的男子,便是我夫君。”
苏赫巴鲁愣了下,看着她和婉的眸子,然后眯着眼笑道,“可是大珝的男人都会介怀女子的贞洁,你不怕?”
锦甯摇了摇头,抿起嘴角笑,“他不会的。”
毕竟连退无可退,都尽在她的股掌之中。
我突然发现咱们祖国的花朵都很厉害的,郡主都只会一种语言呢嘿嘿嘿,咱们还会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