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青丝,自来了蒙古后,她的长发只简洁得被几支簪子挽起成发髻,“我的生母辰妃乃先帝宠妃,她是前朝皇室遗孤,当时前朝仅剩下的两人便是她与我尚年幼的舅父。我的舅父你应当知晓,便是延休。说来乱了辈分,我与他年纪相仿,便向来以兄弟相处。”
“不过,母妃在我幼时便去世了。”姒琹赟以一种平静的语气道,“父皇根本不爱她,册封她为妃也便只是为了名声罢了,善待前朝遗孤,可算得上是一世圣名,何乐而不为呢。可没曾想在一日宠幸我母妃后疏忽了几日才送去补药,她便有孕了。前头既在众目睽睽下立了牌坊,自然不能让她肚子中的子嗣出事,便是那次有了我。”
“母妃在我出生不久后便过世了,而延休…他在幼时便在先皇令下成了阉人。先帝能留他养他甚至赐他官职,可唯独不会养虎为患,所有他决不能留有子嗣。”
锦甯眉心动了动,划过几分令人看不懂的细微神色。
“父皇待我一向极好,些许是因为我自小便显露出的智慧,些许是因为要面上做样子挂念着我。”姒琹赟突然顿了下,眼眸懈怠得敛了敛,显出几分疲态,“不过这些在大约是十年之前,突然变了。”
姒琹赟察觉到手臂上的钳制松开了,接着手上便覆盖了一层柔软的温热,他心头也发暖,“其实也谈不上突然,不过是我总刻意逃着避着,那一日便突然到来了罢。”
“母族的事我自幼便知晓,对先帝与皇帝……也便是父皇与当年的三皇兄,更是敬畏而向来谨言慎语不敢造次。不过当时我到底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敬畏归敬畏,全身上下也具是力气,好像用不光似的。”
他说着轻笑了一声,以诙谐打趣的口吻道,“我那时文武双全的厉害可是鼎鼎有名,不知勾了多少家姑娘的芳心呢,便是出征凯旋而归都有大胆的姑娘向我怀中丢手绢。”
锦甯却并不在意,只是笑着晃了晃他的手,“现在也是鼎鼎有名的。”
姒琹赟愣了下,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满眼的笑意。
“父皇当时也好像完全不介怀我的出身,甚至曾有意无意向我透露,想立我为太子。不过当时三皇兄好像知晓了还是怎么,那日开始便疏远我了。”
“我倒是并不大在意。皇位,那是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毕竟我的母妃可是前朝遗孤啊,我虽心有不甘,却也早早认了命,便做个闲散王爷好了。可那是皇位啊……”姒琹赟深深地吐了口气,喟叹道,“哪个皇室,对那个位子又没有妄想呢。”
“而之后与蒙古一战是个立功的好机会,父皇竟然没将这个机会给一向被众人视作太子的三皇兄,而是给了我。我自然喜不自胜地去了…没曾想……”
他话锋一转,眼睛垂向一旁,直直地看着空地,目光凝成一条线,“父皇并非是想让我立功,而是想除掉我。因为我挡了三皇兄的路了。”
“父皇需要一个名正言顺,不让任何人怀疑到他身上的理由。也是,毕竟是好酒好肉护着长大的好名声,何必忍了几十年却忍不了一时呢。于是他就选择了与蒙古的战争。”
“那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战争,一切不过是为了杀死我,而做的大费周章、血流成河的一场戏罢了。”姒琹赟的眼眸在那一刻冷得惊人,“父皇早年于博迪阿拉克有救命之恩,博迪阿拉克根本不是什么敌人,而是最受父皇信赖的挚友、臣下。”
“我被背腹受敌,当时几乎只吊着一口气逃到菩提寺,走运被人救下。”姒琹赟说这话时望了眼锦甯,不过后者显然是全然不知事的模样,他倒也不在意,她不记事便是再好不过,被牵扯的越少越好。
“父皇以为我死了,便让博迪阿拉克假模假样挣扎几下,故作不敌撤了兵,殊不知我还留着半条命回了驻扎地。那时刚刚撤兵,我一回去便得了众人欢呼,他们当我是大英雄,以为博迪阿拉克是被我击退的。父皇想必气愤极了,没想到我不仅活着,还歪打正着落了个美名。”
“不过他只以为我苟延残喘得侥幸留了条命,以为我对他和博迪阿拉克的计策一无所知。并不知晓我被称作不测之智绝非夸大,待将前前后后都联系起来,我几乎轻而易举便得知了一切。”
锦甯握紧了他的手,眸中复杂心疼得厉害,似乎想要张口说什么,却发觉现下的言语都不足安慰他当时的绝望。
姒琹赟笑了笑,倒是反过来安抚她,“无碍的,父皇当年要杀我,所以……”所以他死了。
“皇兄现在要杀我……”他顿了顿,又温厚地开口道,“必定是和博迪阿拉克联手了。当年他对父皇的打算一无所知,甚至还心怀怨怼,也是可惜了父皇一片赤诚的爱子之心…而现下,怕是察觉了什么,或是父皇当年留下了什么,才会找到博迪阿拉克。这也大抵是为何,他们能未卜先知一般使用那下三滥的招数了。”队伍里有他们的人,母庸质疑。
又是和十年前一样的路数啊。
姒琹赟勾起嘴角。
因此博迪阿拉克是不会收兵的。因为他根本不是为了掠夺,姒琹灏也心知肚明,因此才会如此安心。
他们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让“不知情”的他,悄声无息地死去。
舜兴忽然从帐篷外钻了进来,面色略微苍白地作揖,“王爷,殿下。”
姒琹赟见他脸色不对,皱了皱眉,“何事?”
舜兴心中拨凉却不敢不报,只现下出的大乱子有一半失职在他,受罚在所难免。
“王爷…庶妃混进了队伍里……”
姒琹赟神色微变,眉眼黑沉,“你说什么?”
揭露一下王爷不为人知的过去kk
妹妹:我才是救你的那个死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