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耽笑笑说道:“你猜呢?”
史进想了想:“叶沾衣接的是密诏,虽然现在很多大臣们都知道了,但是他总不敢自己写信告诉殿下您,说他去南下抗敌了吧?”
“别猜了,看看就知道了。”
祝耽只瞟了一眼脸色就由晴转阴了。史进悄悄问道:“说啥了?”
祝耽将信提在半空中,史进瞅了瞅,上边清清楚楚写着:多谢殿下知遇之恩,帮我照顾四小姐。
“嘿,这孙子这是故意的吧?他是不是来挑衅的?照顾四小姐跟他有什么关系?四小姐是跟他确定关系了还是怎么?我呸,殿下你放心,等他从边境回来,属下一定帮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祝耽呵呵一笑:“你?你上次说替我报的仇,我到现在还没等到呢。”
史进见他旧事重提,连忙找个理由就想跑路。
“回来,你去一趟林府,叫蓝月池跟去吧。”
“蓝月池?现在天都黑了,叶沾衣估计都走出二十里路了。”
“正是因为天黑,为了避人耳目才行,给她找匹快马,让她去追叶沾衣的大军吧。”
史进心中十分纳闷,一个姑娘家,虽然武功高强,胆量也不输男子,但是总不至于一个理崇国,连个武将也找不出来,非要一个女子上战场吧。
这种要求,他见了蓝月池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万一人家姑娘不愿意,殿下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谁想去卖命啊。
但是命令不敢耽搁,还是找个匹快马去到了林府。
蓝月池接到史进送来的消息高兴得简直热泪盈眶,跟史进确认了好几次。
史进趁四下无人,悄悄凑近她耳边说道:“殿下说你上次保护四小姐不利,让王蕊华害人得逞,这次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务必要打个胜仗回来。”
蓝月池“啊”一声:“那要是输了怎么办?”
“输了没关系,别回来就是了。”
“这话不像是殿下说的,我看是史大人自己编的吓唬我。”
史进仰头大笑:“是,殿下没这么说,这不是给你鼓舞下斗志吗?”
橘红帮蓝月池整理了行李,林汝行和林颂合几人一直将她送到门口。
蓝月池冲林汝行一抱拳:“谢谢四小姐,若不是你给殿下说起,殿下肯定不知道我还有上阵杀敌的夙愿。”
林汝行刚要张嘴,蓝月池一声“后会有期”,就雄赳赳地跨马上路了。
——可是,我真没跟耙子殿下说起过这事啊。
不过看到蓝月池心愿达成,她还是替她高兴。
挽留了史进一番,他看了一眼林颂合,有些羞涩的拒绝了。
掌灯十分,林汝行被祝耽叫了出去。
“殿下,有事么?”
“给你送户部的卸任文书。”
林汝行接过,祝耽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月下他面色清冷,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看到他的神色。
“四小姐有空吗,我们走走?”
林汝行点点头,嘱咐了门丁去告诉橘红一声,就跟祝耽出了门。
祝耽走得很慢,一会儿看看街道两旁的房子,一会儿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不说话,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林汝行忍不住问道:“殿下叫我出来,还有别的事吗?”
“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祝耽走在她身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汝行心中微微悸动,莫名觉得耙子殿下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小时候,这样的问题从没被人问起过,倒是让林汝行生出一丝丝的暖意。
“殿下知道我的名字怎么来的吗?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我爹一直盼望着我是个男孩,将来好继承香火家业,所以我出生时,我爹很不高兴,连名字都没心情给我取,只是说了句林家,绝矣就离开产房了。”
祝耽眸中有些惺惺之色:“所以,这就成了你的名字?”
林汝行解嘲地笑笑:“是啊,总不至于真叫林绝矣罢了。”
“我爹过身之前,仗着我祖父经营的人脉关系,又得些许远亲体恤帮衬,才不致林家萎靡。但毕竟人走茶凉再加上年常日久,几处世交也渐渐走动稀疏,而名下商铺掌柜欺负我爹根基浅薄,多有人钻营徇私,所以一年下来总是入不敷出。
七岁之前,我每日都偎在灶台旁煮茶烧饭,以便让母亲省下光阴投身女红,待到集日我再做小子打扮,将母亲的活计当街叫卖,所以我至今对男女大妨不甚走心,也时常扮了男装出入市井。殿下那日应该见过的,我如今也是每隔一段日子,总想穿一下男装出门。
那些年我娘做女红的所得,大部分换了米盐针线,再加我的笔墨纸张——纵是家道再艰难,我娘也一直坚持教我读书识字。
后来我家的颓势还是愈加明显,早前我爹最为得力的几个手下,后期却中饱私囊者多、携款逃越者多、另谋出路者多,留下一堆白契和账簿,便全做鸟兽散了。
眼看我家老小就要沦落到上街讨饭的境地,我祖父的一位故交帮衬了我爹做了织锦生意,这才重振林家产业。我爹其实深谙经商之道,只用三五年光景,就得扭亏增盈,虽然远不及他人富庶,却也肉眼可见地蒸蒸日上。”
“所以,你爹过世后,你接管了林家的生意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