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物资单独记录吧,不往旧本上抄了。不用带你们小师妹去,她有她的任务要做。”裴有原看向曹闺,又通知江桥, “把张浪带回来,后期有驻军巡防,免得误伤了自己人。”
张浪是江桥的直系师弟,负责据点周边的情报搜集。
陈坚补充道:“这些事不许往外说,墨家弟子不许单独行动,工坊的伙计和学徒也不可能透露,不许制造恐慌,问渠书院就是前车之鉴。”
虽然事发突然,很多人没有心里准备,也是听得一脸懵逼,但接收命令是墨家弟子最基本的素养。
“要打仗了?”等大家都散了,开始各忙各的,曹闺孤零零坐在院子里自言自语。
风起于青萍之末,现在风还没有吹起来,跑路的跑路了,罢课的被抓了,备战的工作也在悄悄准备展开,囤积的物资不知道可以用多久。
如果不是太守和军队的入驻,如果不是城墙工程已经启动,曹闺哪里反应得过来,战争,那可是理她最遥远的东西,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去面对。
忙碌了一天,裴端得了闲,赶在约好的时间前去了趟陈老家,曹闺不能去,她得在工坊里写八连磨的齿轮论文练笔。
在曹闺写完草稿后,裴端也回来了:“谈得挺顺利,陈老后天就搬家,明天我就去找他签契书。”
“听说陈老的院子又盖了一排房舍,我们是不是可以往后搬了?”曹琳带着锻造部的弟子在清理锻造区后方的卫生。
今夜整顿休息,大家聚在院子里闲聊,离月中还有几天,月亮已经很圆了。
“对,前面可以多空出一个房间用来放东西。”裴端看师弟师妹们今夜都不活跃,没了以往有说有笑的氛围,“你们今晚怎么这么严肃?一个笑话都讲不出来了?”
曹琳借着灯火用扫帚清理淬火区的引水渠底:“那不都是被眼下的局势给影响了么,打仗……肯定不是胡途搞的这种暗杀能比的吧?”
当然不能比,胡途那样的下作手段,在天下逐鹿的棋盘上,在那些人的阴谋阳谋底下,就是儿戏。但这点“儿戏”,就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齐辙尤其烦躁,抱着怀里的鸽子抱怨:“打什么打,有什么好打的……这一乱,大运河都不知道会被砍成几截,以后与郡外的各据点联络起来就更难了。”
“不过——”付清虽然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还是心大得很,自信满满,“我们还不是最难的吧?现在只是在备战,也不一定会打过来,并且我们是守城方,守城什么意思啊?我们墨家的老本行啊!”
钟蘖浇了他的昙花,还剩一点水,来池边浇浇盆栽:“祖师爷说:备者,国之重也。我猜,要打也不可能先从白陵郡开始打,天子还在西边的朝堂坐着,常大人这么做也是有备无患罢了。”
方台支着脑袋望天:“那常大人是要帮谁啊?叛军?还是天子?”
陈坚在不远处呵斥:“墨者不议政!你们想害墨家重蹈覆辙吗?”
曹琳突然有些伤感:“打仗肯定会受伤死人啊。”
越说这些,曹闺心里就越慌乱,她有点想回家。
情绪的传递力量太可怕了。
她家老弟本来就是个瘸子了,要真的逃难去,那得吃多少苦啊?
论文已经按照裴有原的指点重新改好誊抄,曹闺看着她师父把这个纸袋盖了章,存放在他房间的暗格里。
看着那暗格又被墙体遮挡,严丝合缝,还真是……墨家建筑,机关处处。
在七月十二那天,曹闺便将八连磨伪渐开线齿轮的论文交给了裴有原。
“文章的个人风格很明显了,不说多成熟,也看不出稚嫩,为师甚悦!”裴有原翻阅了那卷面干净,字迹工整的论文,问她,“这齿轮做起来难度相当大,你爹以前可有教过你?”
曹闺隐隐有了一个想法:“我爹?”
“当年三法工坊在善元县刚开张一年,名气很响,张老板要高价打造三台可以用十年的八连磨,谁的齿轮做得好这生意就由谁接。”裴有原陷入回忆,“我们工坊当年输给了曹先生和他父亲,曹式齿轮模样特殊,我们也没见过。”
那年曹闺的爷爷还在,这是上阵父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