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贬低他人政见,口出狂言。”他语气和人一样冷漠。
“我口出狂言?这位郎君胡编乱造的本事还真是不小,试问当今之朝堂,哪位贤士不是出身士族,你的朋友公然挑衅士族,指责士族百般不好,他是什么身份也配说这种话!”
谢谨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看向王韫之,彼此心中都是明了。
即便是庶族,对于高高在上的士族也是景仰的。
“虽不得矣,人心向往之。”王韫之兀自开口。
士族的生活是所有子民都向往的,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锦衣玉食从未断过,他们潇洒恣意,风流落拓,一辈子都是繁华似锦,甚至不用付出什么就可以得到不错的官职,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多么惬意而又幸运的事。
要说嫉妒,当然会有,只是投了一次好胎便一生顺遂,可是这种嫉妒逐渐演变为了羡慕,因为实在太过悬殊,让庶族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了。
谢谨苦涩的笑了下,继续听他们说话。
黑衣男子被身后的人按住,青衫男子上前先是作揖,彬彬有礼,然后开口:“在下以为郎君这话说的不对,当今朝堂之上高官皆出自于士族,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士族是大魏生存之根基,在下也没有不承认过这一点,然,士族之威势远超皇室,这已经是大魏潜在的危机了。”
“诸如西戎,诸如北方九国,更多的是知晓了解大魏的士族而非陛下,那么请问,要陛下的意义何在?”
白衣男子没了话说,被他犀利的发问赌得面色涨红,“你!你简直是大逆不道,这样的话也敢说。”
“如何不敢?这大魏是天子的大魏,是千千万万臣民的大魏,而非士族之大魏,士族一味扩张势力,任由无才无德的子弟入朝为官,败坏朝纲,已然威胁到大魏的百年社稷,这样的士族,就是应该被打压!我大魏数百年基业需要的是真正能够治世安民的能臣!”
“好!”
谢谨发自内心的鼓掌,不管此人才学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了他足以心系朝纲,对于局势的见解独到。
随着她话音落下,茶肆之中多了许多掌声,都为那青衫男子喝彩。
谢谨和王韫之站在拐角处,不容易被看见,所以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声音最初从她这里传出来。
王韫之脸上多了许多欣慰,他有些感叹的开口:“如此见解独到,敢于公然指责士族之人,着实不多见,句句在理,不搀私心,看来这就是我和司空要找的人了。”
“没错。”
谢谨这半月以来的失落的焦虑在此刻突然消失了,她真的很希望她看中的这个人能给她带来惊喜。
谢谨叫谢肆把那两个人请过来,又叫谢陆去处理剩下的事情,务必保证今日之事不可外传,于她于那青衫男子都不会产生麻烦。
待到得见正容,谢谨又是忍不住在心中夸赞,好一个容色倾城,芝兰玉树的俊俏郎君,五官比例恰到好处,狭长的丹凤眼让他更添几分魅色,唇红齿白,眉眼精致,周身气息清淡舒雅,让人如沐春风,若是生为女儿身,想来必定受尽追捧。
谢谨并不是多看重相貌的人,奈何此人的相貌实在太过优越,比起那个男生女相的庾识年还要胜出一筹。
他先是俯身行了礼,“见过郎君,”在谢谨面前他顿了下,思索几分才道:“见过先生。”
做男子装扮的女郎,他只能如此称呼了。
谢谨唇角轻扬,让他和身后的黑衣男子坐下。
“敢问郎君如何称呼?”
“在下陆与珩,这位是在下的好友,谢沉。”
也姓谢?谢谨停滞一息,开口说:“陆郎君是哪里人士,来建康所为何事?”
陆与珩明显感受到谢谨身上的威压,到底还是有一丝的紧张,犹豫了一会才道:“在下乃是兖州人士,来建康,是为一展宏图,报效朝廷。”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谢谨或许还会觉得有些虚空,可是陆与珩说的很诚恳,那几个字出来的时候,他的眼里都含着坚定。
“陆郎君应当是出身庶族吧。”
“是。”
“那想必陆郎君也知道,如今大魏选官名义上才能与门第并重,实则只看出身,陆郎君有多大的把握可以踏入朝堂,为官一方呢?”
陆与珩答得依旧很诚恳,“若是只看才学,在下有十成把握,若是看出身,在下没有把握。”
王韫之开口插了话,“看来陆郎君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寒窗苦读数十载,在下自然有信心。”
谢谨和王韫之不约而同的微笑,像这样不骄不躁对自己的实力极有信心之人,他们真的很难不赏识。
“陆郎君可愿给我留下住址,或许我能为陆郎君提供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