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涔并未走远,听见这话,停在原地,回望。恰好看见南怀远受伤的脸。
她有些挪不动脚步,看着他与大妈的据理力争,看着他被众人误解。她觉得他脸上的伤落在了他身上,扯得有点难受。
她从未见过南怀远如此窘态,他的体面被撕碎,投过来的眼光,有无助,有请求。
她挪动脚步,走了过去,双手插在羽绒服的荷包里,语气清清淡淡:“不好意思。他没有说谎。”
就这样,大家才放了南怀远。大妈却不忘劝了南涔一句:“小姑娘,跟父母吵架多正常的事情啊。你看你父亲,被人打成这样,还想着要来看你。”
她笑容几分尴尬。转身离开,南怀远跟在她身后。两人就这么走到了宿舍楼下。
他等待着她转身,停下来听他说一说。此时此刻,他想要与她好好说说话。即便全程只是他一人的对白。南涔站在宿舍门口的台阶前,想要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上去。然而,南怀远脸上的伤就似有人拿起了一块刚从砖窑出来的滚烫红砖砸在了她的脚背上,让她踌躇难行。
他率先开口,一声囡囡打破了两人多年来的沉闷与僵硬。
她依旧背对着他站着,甚至抬脚准备跨上去。
他上前一步,伸手拉住她:“囡囡,爸爸好久没有陪你吃饭了。”
她拂开他的手:“我不饿。”
“囡囡。”
她转过身来,是难以消融的冰冷:“我不再是当年那位一颗棒棒糖就可以哄好的小女孩了。”
“我知道。但是。”
“没有但是。你将我送进周易寒房间那刻,我与你就再无关系了。”
“囡囡。”
“南先生,你请回吧。”说完,她没有半分迟疑便三步并作两部的上了台阶。走到楼道转角处,她站在阴影地角落里,看着南怀远缓慢离去的身影。
他的步伐在她含光的眸间带了蹒跚。他不再是当年那位可以将她高举起来的爸爸。父亲的伟岸形象被他亲手蹂躏,以至于她再也忆不起她心底的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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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救救我。”一双手从树后的丛林里面伸出来,抱住余生的脚踝。虚弱的声音在一遍遍地向他求救。
他停下来,将手中的皮箱递给身后的男子。弯腰蹲下,扒开草丛看见一女子满身是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之状。
余生的右边眉宇有一道很粗颜色很淡的伤疤。这是十五岁那年,为了活命与人决斗留下的。而那人却永久地倒在了他的刀下。
从这以后,他便学会了狠。对自己狠,对他人狠。十年来,他手染鲜血,夺走了他人性命,自己也留下来一道道的伤疤。他似乎忘记了善心该是怎样的一番情怀?
这刻,他却因为这道声音而生了柔软,恍若多年来的坚硬被流弹所炸碎。他手中的枪支触地,弯腰蹲下来,左手食指勾起女子脏兮兮的容颜:“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被他们抓来的。”女子抬手指了指另一边草丛里躺在血泊中的几人。
“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女子摇摇头。
“那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