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俞少白眼里升起一抹凝重,云落也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有些不安,她轻轻闭上眼,神识之力散了出去。 六七个头戴军绿帽,身着军大衣,腰系武装带,左臂佩戴红色袖标的男人往这边来了,前面带路的女人精神力有些熟悉,是......刚刚叫他们等她的那个女人! 她仔细看了一眼红色袖标,上面写着:清水公社革命委员会。 云落一惊睁开了眼,那个女人竟然把红、卫兵带了过来!现在距离他们已不足五十米! “白哥哥,我们快走!” 她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拉起俞少白就跑,俞少白也预感不好,没有多问反过来拉着她拔腿往前面第二个巷子口拐了进去。 “就是这儿,哎人呢?!” “王翠兰,你可不是逗我们吧?”他们当中为首的男人阴阴一笑,脸色不太好看。 王翠兰的声音震惊又气愤,她指着地上的背篓尖叫道:“彪哥我没骗你,你看背篓还在这儿呢,人应该还没跑远!” “就信你一回,骗我的下场自己看着办!”为首男人阴阴地说完回头吩咐几人,“李大伟你们俩去那条巷子,我和张华去第二个巷子,王宇你们往前面去!” 听到后面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云落心脏狂跳,没有方向的被俞少白拉着往前跑。 他伸手从云落背篓里随手拿了一条鱼,往其中一条路用力扔出去,然后拉着她朝反方向跑进一条死胡同,躲在一堆木柴后面。 两人紧紧靠墙捂嘴口鼻,尽量不喘出声音来,在他们刚藏好的同时,叫彪哥的男人也领着另外两人追了过来。 刚才明明听到有人跑的声音,彪哥立在路口,一双眼探照灯似的四处扫视。 云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顿时汗毛竖起,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俞少白的手。 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俞少白额头上冒着汗,鼻翼微张,用力回握云落。 “队长!这里有一条鱼,应该是跑的时候掉的,他们往那边逃了!” 靠近的脚步声一顿折身快速跑了出去,声音逐渐远去,云落脑子一片空白,脸上凉凉的,她以为他们要完了。 “别怕。” 熟悉温暖地嗓音响起,俞少白揉揉她的头,明明他自己的手也在颤抖,却还在安慰她。 “白哥哥,我没事。”云落的声音不住地颤抖,刚刚真是千钧一发啊! 又等二十多分钟,俞少白谨慎地探出头看了看,见没有情况拉着云落走进一条小巷。 “诶?你们是刚刚卖鱼的小孩吧?”背后响起一道声音,云落惊弓之鸟一般僵住一瞬,反应过来后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奶奶你家住这儿啊?”她试着把语调说得轻松点,却仍带有一丝淡淡的僵硬。 老太太见到他们显然很高兴,并没有发现云落的异样,她上前亲切地拉着云落问道:“孩子,鱼还有不?我儿子要说亲了,本来我回来琢磨着提两条鱼上门,还怕去晚了没有呢,真是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你们啊!” 俞少白撇了一眼云落身后的背篓,他平复了心情笑道:“老人家,我们兄妹赶着回家,还剩一大三小四条鱼一共六元,算您便宜点五元五怎么样?” 老太太面有难色,犹豫道:“四元五角,加上三张十斤玉米面粮票和一张十五斤面粉粮票,你们卖不卖?” “卖!” 听到肯定的回答,老太太笑开了花,立刻回家拿来菜篮,从兜里掏出零零碎碎的毛票,以及四张粮票递给云落,生怕二人反悔似的拿了鱼便往家跑。 两人相视一眼也立刻往赵牧秋家赶,幸亏俞少白对清水镇大街小巷熟悉,二人最终安全达到赵家。 “你们这是被狗追啦?”赵牧秋拉开门见两人脸色难看喘着粗气,便开玩笑地说道。 “可不就是被疯狗追了么,一会儿碰到革委会那帮人,不要提起我们来过你家。” 听好友这么说,赵牧秋也收起笑意:“怎么回事?” “这个一会儿再说,现在帮我个忙,你家有背篓吧,跟我去粮店买些玉米面。”俞少白说完转头对云落交代:“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能做到么?” 云落本想跟去,但想想他们二人在一起太引人注目,便点头答应了,然后把粮票和钱一股脑地塞给他。 俞少白接过一愣,神情明显有些疑惑却碍于有别人在和赶时间住了口,背着背篓拉着大呼小叫地好友匆匆出了门。 人一走,云落坐在火盆旁烤着僵硬地双手,抬头看着堂屋正中间被裱起来的mao主席相框,整个相框被擦得锃亮,没有一丝灰尘。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云落一惊站了起来,神识瞬间放出查看,是刚刚那群人!她立刻头皮炸起,紧紧盯住外面的情况。 “啪”一个耳光伴随着喝骂:“臭娘们!刚刚为什么不快点过来喊我们?” 名叫王翠兰的女人捂着脸呜呜哭着,也不敢说话,打她的男人冲那个叫彪哥的男人点头哈腰连连道歉:“彪哥,我婆娘是个蠢的,还请你消消气,回去我就狠狠收拾这臭娘们儿,这个还请收下。” 大彪接过去看了一眼是两张糖票,脸色稍稍缓和,冷哼了一声带人走了。 人一走,男人对着女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最后更是扯着女人的头发在地上拖行了十几米,隔很远都能听到王翠兰凄惨地嚎叫声。 云落收回神识默默无语,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么? 粮店外排队的俞少白看了一眼票证,发现上面截止日期就是明天,难怪老太太这么舍得,原来是快到期了。 渡过了忙碌又惊心动魄地一上午,二人踏上了返家的归途,快到村口时俞少白拐了个弯儿往牲畜棚骑去。 玉米面八分一斤,白面粉一角六分一斤,大米两角六分一斤,买那些粮一共花了七元四角,卖鱼所得二十八元,除去粮食花销还剩二十元六角。 两人把钱和粮都三七分,最后云落分得十四元六角,俞少白六元,分完赃二人再次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踏着落日的余晖,云落步伐轻快地往家里走,才到家门口她的脸色瞬间大变,立刻冲了回去。 “美芳啊,今天我见你去卖茅窝子了,把钱交给娘当伙食费,快点!” 云落一进屋眼就红了,死老太婆神色不耐地朝母亲伸着手,而且她的左脸上印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罗美芳擦擦嘴角的血丝,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冷漠道:“只卖了这些钱。” 张菊英一把拿薅住,神色犹自不满,牛晓花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婆婆一声惨叫吓呆了。 大白天的不知从哪儿蹿出两只大老鼠,一口咬在她脚上,在老太太惨叫时又顺着她的裤子,吱吱一声扑倒她的手上狠狠又是一口。 众人目瞪口呆,那老鼠好像就瞅准了张菊英似的,光咬她不咬别人,随着她又叫又骂,零零碎碎一角两分的毛票洒落了一地。 张大妮和牛晓花对视了一眼,一边装作打老鼠的样子,一边弯腰捡那些地上的钱。 罗美芳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人的举动,不过云落可是时刻注意着呢,见状她冷冷一笑。 原本只追着老太太咬的老鼠,突然间蹿到牛晓花和张大妮身上,而且不知从哪儿又跑出三只老鼠追着三人撕咬,那模样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场面更加混乱了,突然张大妮伸腿朝老太太一脚踹过去,张菊英瞬间尖叫:“张大妮你贱货敢打婆婆?!胆肥了是吧?” “不、不是的娘,我就是想打那只该死的老鼠!”张大妮自己也不知道为啥刚刚踹婆婆,她无措地解释着,老太婆哪里会给她机会,两只手就朝她的脸左右开弓“啪啪啪!” 而那边被老鼠咬了好几口的牛晓花,发了疯地冲过来踹倒张大妮,婆婆打她就算了,连牛晓花也敢打她,看她不挠死她! 平常要好的妯娌二人立刻滚作一团,你挠我脸,我揪你头发,甚至啪啪互扇耳光,嘴里骂骂咧咧。 云家的动静引来一堆看热闹的人,此时院门口站了一圈交头接耳的大姑娘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