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接之后，他很快发现，这片集体意识不仅充斥着一种极为暴躁的情绪，思绪也十分混乱，各种信息流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撞，就好像一不小心接错了神经一样。

不过，就算如此，总体上还是残存着对路恩的敌意。

他试着将这种敌意抹去，竟然出乎意料地顺利，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

破坏总比构建来得容易。

一幢高楼大厦需要六到十二个月才能盖好，但摧毁却可能只要一天。

思维也是一样的道理，似乎在这个世界，宇宙也对无序大开方便之门。

之后，他又尝试构建一种有序的思维。

其命题是“保护路恩”。

这就要难上许多，幸好虫云没有散去的意思，不然就容易被血爵趁虚而入，精神链接的时候，他本体是没有战斗力的。

毕竟，他又没有特意练过一心多用的本领。

在构建的过程中，尽管虫云意识极为混乱，却仍然表现出一种强大的阻力。

它们似乎本能地排斥这个想法。

于是路恩转换了最初的命题，将其改为“路恩是自己人”。

阻力就减少了许多。

成功构建这个命题后，他又开始构建下个命题，即“要保护自己人”。

这就更加简单，几乎所有意识子体都认可这个观念。

最后，路恩给出一个结论：“所以，要保护路恩。”

*

血爵正要离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无比虚弱的声音。

“救……救我……”

血爵不由回头，却看见路恩从虫云之中爬出，衣服已经被啃噬得破破烂烂，面容上则是蝗虫爬满，也不知道怎么发出的声音。

竟然还没死？

血爵想到自己发出的讯息，暗叫一声倒霉。

不过他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看路恩的样子，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大不了他再补个刀。

只是，为什么虫云对路恩不感兴趣了呢？

难道他只是表面上的完整，其实里面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吗？

血爵不由有些奇怪，因此没有立即动作，但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食尸鬼餐厅里突然跑出一个漂亮女人。

“路恩！”

虫云似乎有些异动，朝女人飞去，但飞到一半，又突然停止。

爱斯梅拉跑到路恩身边。

她看着路恩凄惨的样子，忍不住想起记忆中地牢里的那个人，这强烈的即视感使她眼角有些湿润。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试图拍去路恩脸上的蝗虫，甚至已经做好被咬的准备，然而奇怪的是，她的手指刚要触到，蝗虫却自动偏了一偏，露出一点惨白却完整的皮肤。

她的动作不由一顿，转而擦拭自己的眼睛，几滴豆大的眼泪掉落下来。

“女人，你想死吗？”

血爵忍不住走近，在他的感知中，这女人毫无威胁，他也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戏码。

况且，他还需要路恩的命来交差。

爱斯梅拉抬起美丽的面容，泪眼朦胧。

“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

一旁，路恩也配合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快……走……”

“……”血爵一脚把爱斯梅拉踢倒在地上，满布血污的尖锐指甲戳向路恩眼球。

“那你就看着他惨死好了。”

*

路恩冷漠地看着血爵的手在视界中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时间变得如此缓慢。

当指甲离他的眼睛只剩下半截手指的距离。

耳边传来压抑的“嗡嗡嗡嗡”的虫翅振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