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听此言虽惊诧不已,但此时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他所言真假,如果再不挣脱他的禁锢,我会很快窒息身亡。这个常生殿两手都掐在我的脖子上,我便趁他说话的时机伸手摸索卡在大腿上托环里的□□。这是之前和迷彩服作战之时常生殿给我防身用的,谁想我现在会用它,去攻击一个和常生殿长得一样的“人”。 我拉开枪栓,翻着白眼装死。我心知他绝不是想害我,如果这个东西想让我死,绝不会费尽心思引我到这里来。果然我一“死”,这东西便松了手,从我身上下去。我抓住这一瞬间的时机,抬起手照着他的头开了一枪。 由于枪的后坐力,以及我手臂动作的弧度,我并没有指望这一枪直接爆他的头。我要的是他愣神或者是自卫的一瞬间,调整准度,然后一举击中他。 可是还没等我开第二枪,双手竟被人从后边死死拉住。接着手臂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我手一抖,枪掉在地上。回头却见竟是张家兄妹,从背后一人拉住一只我的手臂,将我向后拖走。 这时被我出乎意料开了一枪的那个常生殿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道:“你看,我就说不行吧。” 我刚想大叫“常生殿是假的!”,却发现周围已物是人非。在昏暗的光线下,只有我们四个人,空气里有污浊的油火味。我惊魂未定地看看四周,见我们还在那漆黑的石门前,只是石门上已经没有倒影,应该是被火熏黑之故。所以我也不知道那第五个影子如今在何处,还有那被潮虫爬满的蜂窝尸也荡然无存,似乎刚才经历的一切,是一场过于清晰的幻觉。 虽然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我也不敢掉以轻心,直勾勾地盯着常生殿。张乾坤让张旖旎放开我,笑着给我讲刚才发生的事情。 据张乾坤说,刚才咬住我的花学名蛇兰,是缅甸常见的花。这花与非洲食人花类似,都能吸人血肉致人死亡,并且有强烈的致幻效果,如同曼陀罗。我被花咬住之后,常生殿意欲救我,也被花缠住,后来危急之下引火焚花,这些都是真的。 但我被救下之后,就开始胡言乱语,还说要杀掉张家兄妹夺走鬼面黄金一类的话。那三人知道我中了蛇兰的幻毒,也没有搭理我,只道休息一会就好。谁知我接下来竟出现了类似癫痫的症状,开始~抽~搐~,身体~痉~挛~,呼吸不能自主。把三人吓了一跳,常生殿更是大哭“清明~~,早知道你有羊癫疯,我说啥也不能带你来这鬼地方呀…….” 常生殿说话间我居然没了气。这下张乾坤不笑了,他急压我的心脏,感受到我还有极其微弱的心跳脉搏,便说这一定是吸了蛇兰的花粉引起的暂时性呼吸器官麻痹。这时间可长可短,长则致人死亡,短则无碍。于是忙让张旖旎给我做人工呼吸,以防万一。 常生殿一听急了眼,忙说这累人的话不能让旖旎干,还是大舅哥来。张乾坤笑道:“嘴·对·嘴这种事,我可不擅长。我看·黄·片都直接跳过接·吻·那段。要是不想让旖旎做,你就自己来吧。” 常生殿无奈,又怕时间长真会憋死我,便骑·到我身·上。张乾坤饶有兴趣地一边乐一边说:“你不用按照我的喜好来。虽然我喜欢看直奔主题,但我知道前·戏更重要……” 张旖旎见这两人太不靠谱,此时我已经面色发紫,忙让常生殿起来,怕他压·到我身上加重我呼吸的困难。常生殿说:“他现在在幻觉中,我还是小心行事。你们看他手里握着枪,只怕万一我弯下腰去,他迷迷糊糊以为我要·强·暴·他,直接给我一枪。我压在·他·身上,他要是有伤害我的行动,我也容易控制他。” 张旖旎想想常生殿说的确有道理,便不再阻拦。然后常生殿的嘴·唇·就快碰到我的时候,我果然一激灵醒了过来,直接朝常生殿开了火。 张旖旎不得不承认常生殿果有先见之明,见常生殿逃过我的第一次攻击,便忙冲过来和张乾坤一起拉住我。因躲避子弹而滚倒在地的常生殿捡起□□道:“你看,我就说不行吧。” 我听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目瞪口呆道:“我没有羊癫疯…….话说,为什么这食人花,不,蛇兰只攻击我一个?难道我脸上写着‘好欺负’的字样?” 张旖旎说:“这种花不是真正以血肉为食的花,而是一种食腐花。通常如果你身上没有伤口,它是不会伤害你的。只碰巧你脸上受了伤,便将它吸引过来。” 常生殿见我已经无碍,撇撇嘴道:“原来小清明你内心这么阴暗。还说要杀了他们抢走鬼面黄金之类的话。你最好解释清楚你为啥这样说,不然我和我家旖旎都不会原谅你。” 我楞了一下,忽然想到了我幻觉里的那个常生殿哪里不对劲。那个常生殿说话很标准,但是我熟悉的常生殿说话经常会参杂东北口音,比如那个常生殿在幻觉中对我说:“为何我们不去找他们?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着他们就好。” 而我熟悉的常生殿,在没有张旖旎在场的情况下,通常没有那么多文绉绉的词语来表现。他应该会这样说:“我们为啥不去找他们?然后我们什么都不用干,看着他们整就好。” 有时听着常生殿说东北话简直是一种享受,东北话的确是有难以理解的好玩之处。比如这个“整”字,就有很多意思。常生殿跟我讲他念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和一个安徽同学去楼下超市买泡面,常生殿说:“整点啥样的呢?红烧牛肉的行不?” 安徽同学问:“‘整’是什么意思?” 常生殿不以为意地说:“‘整’就是‘吃’的意思呗。” 后来寝室厕所堵了,便池里满满地都是“黄金”。常生殿一把揪出那个上完厕所不冲的男生,怒吼道:“你给我整干净了!!” 安徽同学在一边听了,脸色惨白地吐了半天…….. 我当时听到那里,看着面前的一碗小米粥,说什么也喝不下去了。 所以如果真的是常生殿,他不可能用那样阴毒的眼神,文文静静地说:“我们为什么,不能怎么怎么去做这件事情呢。” 但是此时我思前想后,看了看常生殿,觉得不应该把我的幻觉说出来。那幻觉太过逼真,逼真到我现在还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事情。如果是蛇兰花导致的幻觉还好,但是,如果是真的又当如何? 如果常生殿真的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替换了呢?万一,常生殿此时就是那除我们之外的第五个影子,如果我现在揭穿了他,说出了他的目的,后果会怎样? 如今我对这里的地形一无所知,石门也已经封死。如果出现不测,我们只怕是瓮中之鳖。张家兄妹虽然本领高强,但他们也是人,未必会在未知的力量下稳准地逃出生天。另外最重要的是,如果眼前的这个常生殿是披着常生殿外皮的鬼,那么如果我戳穿了他,真正的常生殿会怎么样?会不会为他所害?! 但是如果眼前的常生殿是真的常生殿,他如今这样问我,定是因为我之前幻觉中说的话让他太过意外,他生怕会让张家兄妹对我心生间隙,故而由他问出来,要给我解释的机会。所以我也不能不领情,便摇摇头,这样说道:“那言语不是我说的。是在梦中有一个人,教我这样说。至于为什么,我也忘记了。” 张家兄妹似乎完全不介意,张乾坤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容,张旖旎一脸满不在意的冷漠。也许他们心中,就算我有什么不良想法,就凭我也害不了他们。而且他们可能真的不在意。他们两兄妹自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可远观可近看,却不可推心置腹。他们俩给我的感觉,和我与常生殿是两个世界的人。 此时我更加关注的是常生殿,因我急于从他脸上找到“他究竟是谁”的答案。这个时候,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从常生殿的脖子后面,慢慢地伸出了一张人脸。 那张脸,还是常生殿的脸。此时它就在常生殿的肩头,似乎对我之前的答案很满意,阴险无比地笑了笑。 我见到这极度恐怖的情景,后退一步,心脏瞬间痉挛起来,手心都是冷汗,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和常生殿一样的脸。常生殿却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他见我用那样惊惶的眼神看着他,也回头看了看。但是他应该什么也没有发现,见张家兄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脸色大变的我,忙为我解围说:“这丫又要发作了。旖旎,快把你包里第二层粉色袋子里装的那个含洋甘菊精油的~卫~生~巾~给他拿出来吸两口,定定神。” 张旖旎看看自己一直密封得很好的装备包,突然一个大耳光,就把常生殿扇飞了出去。常生殿不知撞在了什么上,吱哇乱叫。张旖旎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和张乾坤向前方黑暗处走去。 这时只听常生殿惨叫:“我·擦!!这是什么东西!!……压·脉·带~~!!有虫子进我耳朵里了!!” 我虽然刚被吓得魂不附体,可听常生殿这般叫唤,听起来像真的,也顾不得多想,忙跑过去看他。我用电筒一照,顿时浑身冰冷,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只见常生殿身边,一具蜂窝一样的干尸静静地蹲在那里。身上直径大约五毫米的,密密麻麻的小孔里,无数灰白多足的虫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