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然醒的时候,被强烈的灯光刺到流泪。缓了好半天,她才重新睁眼。 一边吃苹果的顾见见她醒了,把自己吃了一半的递上前,“要吃吗?还有一半。”说完,看到初然眼角后,故作惊讶,“不是吧,前几次那群人用链条锁也没见你疼哭啊。”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火辣辣的烧痛,就连想抬手给眼前贱兮兮的人一巴掌也因为肿成大号火腿的胳膊而行动不便。初然吞吞口水算是清嗓子,“吵死了。” 把苹果心丢了后,顾见又重新挑了一个又大又红的,恢复了正经边削皮边道:“幸亏那棍子是空心的,如果是实心,你这会就不是呆在普通病房了。”说到这,他有些咬牙切齿,手上的苹果紧跟着就遭殃,被他连插好几刀,“那群孙子是存心不想让你好好走出那条巷子吧!有毒吧他妈的,你怎么说也是个女的。我就艹了!要不是老子还在上学,就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尝试着自己坐起来的初然失败后,用脚踢了踢拿苹果泄愤的顾见,“摇一下床头。” “哦。”忙把苹果放一边,顾见把床头摇起来,后慢吞吞道:“我自己也是没用,如果我没跑——” 他话未说完,初然抬起自己肿的老高的胳膊,摊手,“苹果。” “等一下。”顾见的情绪被她一句话牵动,碍于她目前手残,还把苹果削成小块喂给她吃。 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后,初然懒洋洋的靠在枕头上,扬了扬下巴示意还要,“哪来那么多如果,你当时不是护着唐媛他们吗?还有,别老说自己没用,男人总把这话挂嘴边可还行?我好着的呢,没死。”说到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坐立问,“对了,你没跟老初和颜阿姨……还有我亲妈说吧?!” “哪敢,峰叔知道了你我不都得掉一层皮?你这明天再复查一下就能出院了,回去好好注意一下赶他们回来恢复不成问题。不过,这事原阿姨知道,医药费也是她出的。”说到这,顾见有些同情的把苹果塞进她嘴里,“一会原阿姨唠叨的时候你可忍着点,别打哈欠别走神,原程也在。” 听到原程的名字后,初然微微一愣。她从那条巷子出来时,是原程载着她的,当时他看起来很狼狈,却也依旧不管不顾,蹬着自行车就是一阵狂飙…… 嗯,看来他真的是被当时的“大场面”给吓到了。 对了,他当时还说了一句什么话来着? 绞尽脑汁,初然也没想出个结果,索性就放弃了。 原本病房里除了其他两个病人外只有初然和顾见,不过十分钟内,病房里就人满为患了。 “然哥!”吴奇脑袋上贴着纱布,进来就往初然怀里扑,边扑边叫,“我们太没用了,每次都让你挡在前边。” 用勉强还能动一动的脚,嫌弃的把要扑上来的人抵住,“得了得了,你们没用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己清楚就好。” 李狗上前拎着吴奇的衣领把他拖走,张钦把自己从楼下买的一箱AD钙放在床头。 这两人不说话,看上去心事重重。初然心里也猜到了十之八九。这次她确实比之前要倒霉,往常打过架就没进过医院,这还是头一回。 “别丧着个脸,我还没死。”她有些脑壳疼的盯着满脸自责的几人,“本来这事就跟你们没多大关系,你们能重情重义的帮我上去扛那么久,很够意思了。”她不擅长安慰人,说这几句已经是尽了她最大的努力了。 好在,吴奇他们几个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是啊然哥。”张钦被安慰后,立马把“每次都让一个女生挡在前面,自己只会躲后面当个窝囊废”这个念头抛在一边,问起自己从玉树莫名其妙的那一席话后就心存疑惑的事,“按道理,王松虽然跟老鼠混,但也不至于他本人亲自出马啊。所以他肯定是因为其他事才找你的。当时听他提到了软姐的名字,还什么一年前……是怎么回事啊?” 他问出了在场好几人的不解。只是,他们明显看到,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初然懒散散的表情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后背发寒的凉意。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张钦想着自己嘴怎么这么贱后打算赶紧转个话题,谁知他还没开口,就听门口有人说,“就一年前跟那群人渣结了点梁子,没什么。你们一直逼叨个不停,影响病人休息。” 声音跟她本人的名字严重不符,不软却也不硬,是御姐音的那款。 病房门口的人提着个水果篮,快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背。在看到躺在床上的人面上没什么血色,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上前,拉着初然左瞅右瞅后,脸色变了变,愤然道,“那群人渣也太不是人了,怎么把霸霸打成了这样!” 被她拉的胳膊生疼,初然抽回手,“都说是人渣了。”半挂在脸上的笑容,让她看上去不再那么虚,平添了几分生气。只是,在她目光触及到面前卸了大浓妆白白净净的小脸上时,眼神咻然一凌,低声问,“他们又动手了?” 以为放下头发就能遮住额角跟脸庞的淤青,被识破的梁软拉了个椅子坐下来,淡淡摇头。 “去我家住几天吧。”在梁软要拒绝时,初然跟吴奇几人说,“下午跟着软软把东西收拾一下放我家。” 这事就这么定了,任梁软再想说什么,初然也死不改口。 之后几个人就玉树的事讨论了有一会后,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敲了敲病房门后,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的人同她表情相反。 “大老远就听到动静了。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原桦从原程手里接过药,挨个跟初然嘱咐了一遍后,问。 “我没事。”初然还是有些怕原桦的,虽然她平时温温柔柔,但教育起人来能跟她在画室里憋画的时间同等,而且你中途要是听累了打个哈欠什么的,还会被连带教育加时长。 因此,这会原桦还没开始,初然就已经心累的。她侧过脸用眼神问顾见“该怎办”,顾见给她指了指对面的原程,示意找他没用得求原程。 这边初然小动作不停,原桦开始就这事的危险性入口,教育起了初然以及在场其他人。不过重点还是在初然这儿。 听了将近半小时,有人借口尿遁也有人借口去上班上课,零零散散走的就只剩初然一个人挨批了。 初然:“……” 她发誓再听下去她如果不睡着就倒立拉稀。 眼下,所有的希望就在原程身上了,只要他肯帮忙,原阿姨肯定会停下来的。这样想着,初然眯缝着眼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看原程,结果刚看过去就被抓包了。 此刻的原程衣冠整齐,头发也纹丝不乱,笔直的站在那里,俊逸的面庞上不带丝毫表情,那双波浪不惊的狭长凤眸直直的睨向她,居高临下。 似乎刚才狼狈不堪与她们从才长巷里逃出来的人不是他一般,一时间,初然居然有种自己是不是做梦了的错觉,毕竟那样的原程真的是不常见。 跟他对视了将近二十秒,初然红着耳朵收回视线,在视线下拉对上原桦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后,她心一死,重新看向原程。 别怕!别怂!为了让自己的耳朵清静会儿,为了能尽快脱离原阿姨的口水,被原程意味深长的盯两眼算不了什么! 如此这般想着,初然暗戳戳的在手机上打下“救救我”三个字后,发给了原程,随后又歪着脑袋冲他比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后,用嘴型同他说,“看,手,机。” 一分钟后。 “妈。” 被打断的原桦木木的转头,“啊?” “她是病人,需要休息。” 原桦这才嘴下留情,“行吧,我就知道你嫌我话多,你个小丫头,不想听我叨叨就别老惹事啊。”说罢,她看了眼手机,“我得去趟画廊,有点事儿,你们要是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没事的话,我可能明天复查才会过来。” 本想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但初然觉得麻烦,就懒得装模作样了,直接笑嘻嘻的对原桦说,“您去忙吧,我明天自己回去就行。” 原桦:“……这就急着让我走了?你是不是又想干什么坏事?” “我现在算半个残疾人,还能捅什么篓子?您就放心的去忙吧。” 原桦才不信她的鬼话,叮嘱原程让他好好看着初然后,接了个电话便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初然和原程二人,就连隔壁两床的病人,也在二十分钟前受不了原桦的唐僧念经,约出去打麻将了。 只要跟原程独处,初然就莫名觉得不自在。最后她索性一闭眼,装睡了。谁知她居然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感觉有人握住了她因为输液异常冰凉的手…… . 梁软最终还是决定回家。住在初然家第一是不方便,她家离她的几个打工点有点远,第二是她家那堆屁事还等着她去解决,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着家。 “我上去跟霸霸打个招呼,你们赶紧回去上课吧。”说完,梁软按了电梯。 吴奇几人同顾见跟给初然去买吃的的唐媛相视一眼,异口同声—— “上个屁!” 梁软:“……” 蹬着高跟鞋到病房门口,梁软正要推门而入,就看到原程拉着初然的手,目光幽深,片刻后,就见他拿出手机,嘴角疑似噙着笑,对着初然的睡颜“咔嚓”一声—— 梁软一不小心,脏话出口,“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