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被前呼后拥的那个人,长的跟猴精似的看起来大概二十二三左右的样子,剃着个光头,穿着花色大裤衩,脖子上挂着一串也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佛珠,嘴里叼着烟,拽了吧唧的把脸上的大墨镜往下扒了一点,笑道:“哟,我们七中……哦不对,应该是澄水一姐,好久不见啊。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在皇冠酒吧,那时候你造型可不是这样。”男人嘻笑的话听得人格外不舒服,偏偏他还叭叭个不停,“怎么,最近都流行这款?我以为我这几个兄弟都是走在时尚前端的人,今天见到你,觉得他们一点都不行啊。” 男人身边一个染着蓝毛的胖子对他说,“鼠哥,男人不能说不行啊!哥几个很行的!” “去去去,别耍贫嘴,没看到我跟你未来大嫂谈事吗?”男人一脚踹到胖子屁股上,因为踹的太用力,脚上拖鞋掉了,他单脚蹦着穿好,掐了烟,说,“怎么不说话了?看到我是不是又想起上次我在皇冠勇猛的一面了?我身材好那可不是吹的,你可是见识过的哈——” 笑声卡在半空,男人侧脸没躲过,飞来的矿泉水瓶子还是把他的墨镜给砸了下来。他脸色变了一下,最后还是挂着让人恶心的笑容,把瓶子捡起来后,走了上去。 顾见跟唐媛一人一边死拽着初然,免得她直接上去动手。 “先忍着,这片儿归老鼠管,他社会上混的时间比你认真看书的时间都多。”顾见虽然很是不爽火气也大,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跟这群人动手,他们血亏。 唐媛也附和,“对啊对啊,然哥你掂量清楚,这群人打起架来不要命的!” 被他们拽着的人,面部憋的通红,眼睛里的血丝显而易见,她双拳握的死紧,若不是身边有人架着她,她早就在玉树张嘴时就冲上去了。 听到顾见跟唐媛的劝阻,初然强行拉回了一点点理智,但在玉树靠近她,装模作样的把瓶子递给她嘴里却半笑不笑的吐出“梁软”两个字时,好不容易被找回来的理智,在这一瞬分崩离析。 用了点儿力挣脱两边的束缚,初然冷着脸借力一跳就要一个侧踢,这是她每次打架的开场。 显然玉树了解她的作风,在她抬脚时就往后退了几步躲开,期间还摇头嘲笑,“这都过去快一年多了吧,你怎么还跟个只会动手的悍妇似的,以后娶了你我得多倒霉啊。” 他话刚说完,就被人从身后猝不及防的踹了一脚。转过身一看,居然是个看上去没什么威胁的面瘫。 玉树带过来的小弟们见此,纷纷围上来。这个地方是条很长的巷子,打架的话暂时不会受外界的干扰。原本他们是想等老大把该说的说完该撩的撩完再上,结果看到有人偷袭他们老大,登时就觉不能坐以待毙了。 而初然被原程的举动惊到,瞬间清醒了很多。在那群少说也有十一二个五彩毛快要围上来时,初然出声,“玉树!” 闻言,玉树跟手下的小弟挥手,让他们等着,回过头时又笑脸相迎,“你说。” 憋了好半天,初然发现跟这种人她居然一个字都不想说,但最后还是牵着嘴角,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玉树:“什么?” 用余光瞄了一下后方三米处的一截长棍,初然背着手跟吴奇他们打了个手势后,冷笑一声,“确认过眼神。” 玉树:“遇到对的人吗?哈哈哈哈我就是那个人,你很有眼——” “然哥!” 身后吴奇叫了一声,初然迅速转身,接过他丢来的长棍,转身就要给玉树懒腰一棍,“我呸!是想揍的人!” 这一棍也没伤到玉树多少,他反应敏捷的躲开后,有惊无险的“吁”了口气,“你这是直接想动手半点道理都不讲的吗?那先让他们陪你玩吧,我跟你的账待会算。”说完,就冲他手下的小弟招了招手,自己则是退到一边去抽烟。 他们人多势众,就算初然三头六臂也干不过。她刚刚那一棍只是想让原程他们趁乱跑了,然后再想办法来接应她。她现在理智回来了不少,也清楚这些人今天来找事就没想让她们好好的回去,而如果跟他们这群混子扯上关系,只要她在这片儿地方,就别想好过。 很快,一群人就混战了起来,就连平时只会埋头学习的原程也掺和了进来。不过也是很快,他们这边就体现出了弱势。 受伤的吴奇三人,没跟人打过架的原程,以及学了散打也是花架子的唐媛。他们这边“老弱病残”太多,也就她自己跟顾见能撑一撑。 初然一边应对面前的三个绿毛胖子,得空还要去管原程那边,力气耗得比平时打架要厉害的多。 就在她一脚踹开一个人高马大的刀疤男时,顾见帮唐媛挡了一棍子,然后跟个猴子似的,几步窜到她身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情况跑吧!” 胳膊吃了刀疤男一闷棍,初然闷哼一声点头,“去唐媛那边,我去原程那。”说着后撤躲过蓝毛胖子粗壮的胳膊肘,跟身后的吴奇道,“自己跑!” 跟这群人默契在,因此初然说完这句话时,大家便用尽全身力气摆开身边的混子,拔腿就跑。 初然将原程旁边的几个小个子迅速清掉,气喘吁吁的扯过原程的胳膊,拉着脸上已经挂了彩的他扭头就跑。 没跑几步,就被身后的一群人赶了上来。这群人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死死追着他们,不依不饶,初然后背被人砸了一棍,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原程反牵她的手将她扶住,这会她就狗啃屎了。 “你,你先跟着他们,一会想办法来接我!我再,拖一会!”扭头看到一个竹竿男近在咫尺,初然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原程说完便松手把他推了出去,然后颠了颠右手上的长棍,把被汗水打湿变得格外眼碍眼的泡面刘海撸上去,一棍子打在那个竹竿男的腰上,拦下他的去路,后大吼一声,制止他们前进的步伐,“你们找的是他们麻烦还是我的麻烦?能不能专一一点!” 一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蓝毛胖子转头问玉树的意思。 就见玉树划着外八步,那被初然一矿泉水瓶砸的没了右腿的墨镜现在被他挂在衣服上,他原本左眼处一条长到鼻尖的刀疤彻底暴露了出来。 他走过来,手上的烟还没按灭。吐了个烟圈,他问,“王松你认识吗?” 王松?对了,上次吴奇打电话说过,那小子跟玉树混。 “所以,你现在是帮他出头?”初然不慌不忙的往后撤了几步。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玉树说,“他给的钱都不够我上妞的,我是听到你的名字才过来的。你说,你面子大不大?” 本还想跟他逼逼一会拖延时间,但初然实在找不出跟这种人有什么话题,如果不是她势单力薄,就凭着从他那张恶心人的嘴里叫出梁软的名字这一点,她就已经把他撕碎了! 她不想说,玉树也没什么耐心听她废话了,直接从小弟手里接过一个铁棍,道:“比男人都会惹事,我就不当你女人了。今天你要么留下一条腿,要么就别想出这条巷子!咱们得连同一年多前那笔债一起清了!” 后背起了一层汗,初然面上却云淡风轻,她晃着手上的木棍,冷笑,“这腿又不是我想留就能留的。这时候我本来是不想搬出以多欺少这话的,但你心里能有逼数最好。别逼逼了,上吧。”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玉树对身边的小弟打了个“停”的手势,握紧手中的铁棍,直直的挥了下去。 初然没躲过,用木棍挡了一下,震得她虎口生疼。 可能在唐媛他们眼里,这群人打起架来不要命,但在初然看来,却恰恰相反。这群人,惜命的很。 闪过玉树的下劈,初然绕到他身后,从蓝毛胖子手里抢了一根铁棍过来,在那群认见势不对要上时,她用铁棍一指,正要说什么,玉树一棍子抽在她腿上,她小腿一阵发麻,勉强站稳后,左闪右躲避开那当头来的铁棍。 咬咬牙,初然余光瞥了眼巷子尽头,那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影了。 他们跑了。 心下松了口气,初然抹掉快要滴在眼里的汗水。双手提着铁棍,一步一步朝玉树走过去。期间躲了玉树好几棍,在快要接近他时,她猛地往后小撤一步,用铁棍挡下玉树的同时,虚晃一下,在玉树后仰躲避时,一飞脚踹在他胸前。 平日里打架,初然都是把当年学的散打发挥到淋漓尽致,可这一次,她只会提着棍子横冲直撞,没有一点技巧章法可言。被打了,也只是痛的咬牙切齿,打碎牙咽到肚子里后又重新站起来。 玉树被她这眼熟的不要命打法吓了一跳,愣神的瞬间被她一棍子狠狠敲在了肚子上,紧跟着就是被一脚踹的踉跄了好几步。 身后的小弟们眼疾手快的接住他,在三秒的回神期间内,初然已经撒腿跑了。 反应过来的玉树,指着她的背影,吼道,“给老子追回来!今天非要了她一条腿不可!” 这条巷子又长又静,如果不是后面穷追不舍的那伙人,初然都要以为这是一条死人巷了。她想,如果今天跑不出去,就跟这群人拼了算了,或者实在情况不对了,就打电话报警,虽然到时候这群人出来后会变本加厉的讨回来,但能拖一时是一时。 她喘着粗气,额上不住的滴下汗水,慢慢的,她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听不到其他了。那群人到底有没有追上来她不知道,她只是清楚,自己好像没力气了。 就在她划着太空步,快要摔倒在地时,巷子那头来了好一群骑着单车的人,为首的那个也是骑的最快的一个。 恍惚间,初然看到了原程的脸。他头发凌乱,衣领大敞,模样竟然比现在的她都要狼狈。 “然然!上来!” 一股冷风吹过,初然的神智回来了一点儿。她没听清眼前的人说什么,只是见他动了动嘴伸出了手。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踩上自行车后车轮。 四周除了她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她只能看到顾见他们一群人骑着小黄车跟那群五彩毛混在一起,没一会儿就跟上了她跟原程。 这一时间,初然只有一个念头—— 啊,共享单车真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