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武承嗣这副滑稽的怂样,袁一心里虽幸灾乐祸,可脸却依旧保持一副焦灼的神情,只见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向官婉儿道:“官姑娘,能否让我同武大人单独说几句?”
见官婉儿点了点头,袁一便将武承嗣拉到了一旁,低声道:“昨晚,你真是忒倒霉了,你的腰牌掉在辕门,被巡夜的士兵给捡到了。原本今日受图大典的吉时定在巳时,你还有充裕的时间赶回来。可好巧不巧,今天一大清早圣后就召我们去她帐中商谈些要事。想必不用我多说,也知道之后发生的事吧!”
武承嗣连连叹气摇头,气恼得一拍大腿:“我怎么说腰牌不见了,这真是倒霉催!不瞒你说,现在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圣后对我们武家兄弟的栽培,可看不到的是她对我们的严苛,不允许我们行差踏错半步!要是让她知道我在这个节骨眼,还流连风尘之地,搞不好就得前途尽毁了!”
说到这儿,心中惊恐万分的武承嗣,焦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行!万般不能让圣后知道实情,我得撒个谎,把这些事情给糊弄过去!”
袁一急忙拉住迈开脚步的武承嗣,献策道:“武兄,你真是昏了头!你好歹也是圣后亲侄儿,她的脾性还没摸透吗?她最痛恨的不是行差踏错,而是欺瞒。我觉得你,与其去触犯忌讳,倒不如向她坦诚昨晚的事。”
武承嗣觉得他说得在理,不由得点点头,掂量了片刻,犹豫道:“想必,袁兄也能看得出我对公主的心思,若我真对圣后坦诚昨晚的荒唐之事,日后,她万般不会将公主嫁与我。”
袁一没好气道:“嫁什么嫁!你的前途不要了啊!公主高贵得犹如天的明月繁星,动人犹如春日里的绚烂繁花,岂是你能配得的!”
听到颇有些莫名其妙的一踩一捧,武承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问道:“袁兄,这话是何意?”
此刻,袁一顿时意识到方才的话太暴露心机,因而,他急忙圆场道:“我说得有些着急,我的意思是让武兄不要因小失大。前途保住了,日后何愁没有封王拜将的好机会,何必在乎一个驸马的虚名呢?”
其实,武承嗣想要吃定李令月心思,绝不仅仅只是为了一个虚名,他要的是一个特殊身份,可以将李武两家融为一体,恰好李令月既是李家的女儿,又是武后的掌明珠,他若娶了李令月,便是半个李家人。
现在所有人肤浅的看到武后将要登大宝,可他却在深思筹谋江山易主之后的种种。
虽然帝王被尊称为万岁,可他们的寿年又何曾过百,现在武后已年逾花甲,她登大宝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考虑储君问题。
若储君身份依旧由李家子孙担任,那么她用一生心血镌刻的这一卷千秋大业,不仅将黯然失色,还有可能面临复辟的危险。
若由像他这样的武家子侄成为继任者,虽然可以将她呕心沥血得来的帝业延续千秋万代,可子侄终究是隔代亲,又怎么比得过自己亲骨肉。从武后的感情来说,其实很难撇开自己的亲骨肉,把大好河山送给不过有血缘之亲的外人。
若他能娶得李令月,情况就会大不相同,武后虽然冷血残暴,可唯独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
若江山不单单是给他,还能福及她的宝贝女儿,往后她基业的继承者必定是李令月的孩子。这样的双重,甚至三重关系叠加,是不是就能把原本疏远的血缘变得更为浓厚,从而战胜骨肉至亲。
武承嗣本是这样精明的算计着,可偏巧眼下却犯了低级的错误,他只能如弃车保帅,如袁一建议的那般坦诚昨夜之事。
武后可能会为此大发雷霆,可这毕竟只是牵涉到他的个人行为,并没有给受图大典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所以,只要他坦诚之后,让武后看到他的悔过之心,武后肯定会念及血亲之情,给他改过的机会。
武承嗣权衡利弊之后,点了点头道:“袁兄所言极是,我这就去向圣后认错!”
袁一暗暗在心中窃喜,可是脸却绷着一副极为忧愁的神色,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哎!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说到底这事的起因在我,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武兄到了圣后那儿,大可照实全说了,圣后要是知道你是受了我的唆使,才没能把持住,应该会对武兄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