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听寒每一次落步都带着淡淡的恨意,这份恨意裹挟着夜间的冷意卷入她的眼底,在走到最后一阶的时候,那份恨意便消散干净了。
她一贯会伪装。
从溪和从海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两个宫女的言行举止和秦听寒如出一辙,落在后面的人不由压低声音道:“致远长帝姬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对啊对啊,现在真有一国风范了。”
“哼,装模作样。”
夸赞和厌恶伴随着脚步声慢慢消失在耳后,秦听寒顺着太监的声音便进了宫殿。
接风宴上除了臣子及其家眷便就是来回走动的宫女侍卫,从溪压低声音道:“帝姬,我们貌似来早了一些。”
“嗯。”秦听寒淡淡开口,机敏的小太监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立刻就迎了过来,虽然太监心里犯嘀咕着想为什么长帝姬突然会来,但还是挂着笑将这尊大佛送到了正座下方的位置。
秦听寒的到来让整个宫殿都安静了几分,朝臣和官家小姐缄默着,生怕惹了她不开心,即使听闻了对方在跨级考试时的表现和风采,但是,在众人的印象里,这位不学无术的长帝姬,就是个喜怒无常草菅人命的废物草包。
秦听寒自然是察觉了那些惧怕又打量的窥视,但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是安安静静端坐着,保持着别人都很难保持着的耐性。
这份耐性一直保持到姜顺帝带着德贵妃以及其余嫔妃皇子来的时候。
姜顺帝入席便看见空荡荡的高座处只有孤零零的秦听寒和她的宫女,像是被排除在外的陌生人。
“陛下驾到!”东公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随后便是整齐划一的跪拜,秦听寒闻声也不紧不慢地行了礼,直到姜顺帝唤了一声“诸位爱卿平身”时她才站起,那时姜顺帝已站在她的面前了。
“怎来得如此之早?”即使没有唤她,但秦听寒还是知道是对着她说的。
“启禀父皇,时光大好,故此女儿特意早些过来看看。”秦听寒答道。
“不是因为其他的?”姜顺帝落座问道。
“并无其他。”秦听寒顿了顿,随后她淡笑:“只是,莫名想念母后了。”
她这话状似无心,但坐在姜顺帝旁边的德贵妃心里狠狠一惊,仁德皇后可是姜顺帝心上的朱砂痣,即使后宫佳丽三千,也无人比得上仁德皇后一分一毫,本来饱受宠爱的姜宁在宫里人刻意打压捧杀之下与姜顺帝渐行渐远,姜顺帝也渐渐放弃了与仁德皇后这个唯一的女儿,但没想到,今日姜宁特意早来些许让姜顺帝看到自己孤零零的模样,就是想唤起姜顺帝心里的那抹怜爱,可真是好算计啊。
跟在妃嫔身后的几位皇子脸色难看地害怕,姜宁这个蠢货,突然说起那死去的女人干什么?
“原来如此。”姜顺帝叹了一声,他想起许多年前,无论什么宴会,仁德皇后都会牵着姜宁的手与他一起落座,什么时候开始,没了仁德皇后,他与这个女儿之间的亲情已淡薄成了这样?
“是女儿失言了。”秦听寒状作无意颔首又要跪下,姜顺帝虚扶:“起来吧,坐下。”
秦听寒神色唯有任何的改变,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底泛起淡淡的苦,那不是她的情绪,那是姜宁本人残留的愧疚之意。
各位皇子心里将秦听寒骂了个遍,姜妍没什么反应,姜桐那脸上的嫉恨完全就收不住。
但秦听寒并不在意这些,她留意到姜妍身边还空着一个位置,她沉思,几位皇子和帝姬都已到了,究竟是谁还没有来?还未等她低声询问从溪便闻一声清脆的“父皇”,未闻其人先闻其声,秦听寒抬眼看去,便见一身红衣的女子快步踏入宫殿,然后径直往高位处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