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恩宠,焉知祸福。
龚世韫的回都打破了明争暗斗的“平静”,而接风宴,更是将这份所谓的“平静”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从溪为秦听寒插上步摇后轻轻叹息了一声,铜镜里的女孩面容冷淡,但未施粉黛的容颜却却带着一份独特的美,如寒冬绽放的红梅一般在皑皑白雪中独显一抹艳色。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从海围着秦听寒转了一圈后才小心翼翼捧着一盒口脂蹲在秦听寒面前。
自秦听寒借着姜宁的身子重生后她便再未认真上妆,日日保持着简单素雅的模样,但今日的发髻实在好看,就连秦听寒望着镜子里的女孩也不由失神了几分。
透过不一样的皮囊,看到的却是另一个秦听寒。
是那个经历了背叛,丧弟,得知所有真相的秦听寒。秦听寒面无表情地勾唇,嘴角的笑意扬起的弧度就像是一个嘲讽的微笑。
秦听寒抬手,从海已经拧开了口脂的盒子,大红的颜色衬得她的指尖如葱一般白嫩,秦听寒指尖轻轻划过脂粉,随后她拇指在唇瓣上一抹,一点艳色便在唇瓣上如画一般晕开。
苍白的脸瞬间有了气色,那点艳红和她的白色凤凰刺绣长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溪愣神,这样妆扮的长帝姬,简直像画里的人一样。
秦听寒的视线落到了其他地方,她缓缓起身,从溪和从海也跟着站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还有半个时辰宴会便开始了。”从溪心里计较一番然后说道。
“那便准备启程。”秦听寒舒口气,她神色平淡,但从溪和从海都觉得今日的长帝姬似乎有些兴致缺缺。
红墙绿瓦宫城到处都有侍卫严守,轿鸾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白骨深深,秦听寒端坐着,今日接风宴不会像表面上的那么云淡风轻。
宴会特意设在长乐殿,离她的致远殿不算远,但走来也费了许多功夫,待轿鸾落地之时,秦听寒终于抬眸看向了灯火通明的宫殿。
九十九阶长乐殿便是宫殿里的无人之巅,一抹圆月挂在宫殿上空,瞧着生出几分孤寂,秦听寒前方是三三两两结伴的官家小姐,叽叽喳喳说的话带着姜国的民间话,秦听寒倒也听得明白,无非是对心中人的爱慕和对未来的期许。
抬脚踏上第一阶的时候来了一阵风,微微浮起的裙摆就像云朵一般流动着,而下裙上的凤尾则更加栩栩如生。
“参见长帝姬。”不知是哪位大人拱手唤了一声,本来吵闹的四周便安静了下来,那些官家小姐本是没有注意到下面的,但是听闻长帝姬的名字不由愣神回望,而一看,才发觉传闻里的长帝姬竟在不知不觉地站在了第一阶的位置。
少女明眸皓齿,即使一脸的冷淡,却隐隐流露出不凡的气质!而唇上的艳红更是为她的冷淡添上了一点风韵,矛盾的两种色彩却在这位长帝姬身上显现出奇怪的美感。
“平身。”秦听寒开口,人群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路,秦听寒提裙慢慢踏上阶梯,她的步伐缓慢,却体现了一国长帝姬的稳重和傲然,这是在秦国时她无数次练习才拥有的气质。
那时在秦国,秦听寒时时都要顾及着自己仪态是否完美,因为她是秦国的第一宗女,她的一举一动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顾全整个皇家和秦听瑜。
想起秦听瑜,秦听寒总是能想起这个幼弟为自己捏肩捶背的往事,明明喝止过秦听瑜的,奈何抵不过秦听瑜心疼的眼神,秦听寒总是忍着痛夸赞秦听瑜,但秦听瑜不知道,他捏的地方都不对,每次捏完之后只会更难受。
秦听寒希望这样的难受能多来几次,只要能再听秦听瑜唤一声“阿姐”便已经足够了。
秦听寒越想脚下越发稳当,那些走在前面的臣子及家眷都下意识地退到一边,见过致远长帝姬的人不算多,但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能认出她,出色的容貌,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或许除了天家能养出来,其余的,怕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