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仪门处坐上王府的马车,我心头依旧如同压着什么东西似的,
“不要多想了,”萧厉将我腰身揽住,叫我靠在他的身上,难得的柔声说道,“沐容精神不对,”
“你也察觉到了吧,”顺着马车的纱窗看出去,整个儿的永城侯府上方都笼罩着若隐若现的一层灰蓬蓬的雾气,我不知那是什么,然而从府中情形来看,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厉把玩着我的手指,“怨孽,”
怨孽,
“死后带怨,便不易投胎,留在这里时间长了,便形成了怨孽,怨孽一多,轻则家宅不宁,重则家破人亡,”
我沉默了,
从有永城侯府那一日起,便是花团锦簇,然而锦绣之下,却也是掩藏不住的肮脏血腥,
永城侯府在京中不过短短的三四十年,然而从有了侯府那一日气,哪一辈人手上没有血腥,老夫人亲手害死了梅姨娘,到了沐容这里,白蓉蓉,霍姨娘,或许还有我不知道的,都殒命在这里,这些人死前,能没有怨孽,
“人乃至盛之纯阳,鬼乃幽阴之邪秽,一旦人的气数压不住怨孽,便会有灾眚来临,”他将手放在我的肩头不住摩挲,“你想救他们,”
救,
我缓缓摇头,
“当初,谁来救我来着,”我又不是观世音菩萨,“这里的事情,我什么都不会插手的,”
萧厉满意地笑了,
正如他所说,永城侯府在后边不长的时间里,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频频发生,
先是沐灵菲,
她一心要跟着叶天行,原本这也算不得什么,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尚且有个未婚夫,今生,原本程家的那位夫人见过了沐灵菲后,也似是有意求亲,然而紧跟着便发生了寿宴之上,韩松污蔑我名节的事情,虽然韩松被送进了刑部大牢,当场也说出了自己是受人指使来的,但不管怎么说,侯府的脸丢的太大,那种情形下,程夫人自然不好为继子求娶侯府的女孩儿了,
听说,她为程家大公子求娶的,乃是翰林院祭酒的女儿,家世清贵,但却寒素了些,那位小姐家中只有姐妹三人,并没有能够挑门立户的男子,且性子也温柔,日后只怕会是个任人揉圆搓扁的,
既然没有了订婚这一层,沐灵菲要进东川侯府,原本应该比前世守着望门寡的时候容易些,但一来,东川侯夫人张氏,以及世子夫人杨筱离,对姓沐的人都是满满的厌恶,又怎么会同意叫沐灵菲进府,
二来,便是叶天行了,自从知道他也是重来一次的人,我便刻意叫人盯着他,防着他,不知是哪里出了错儿,前世中他分明与沐灵菲早就勾连在了一起,甚至偷偷有了孩子,这辈子却是对沐灵菲避如蛇蝎,哪怕沐灵菲众目睽睽之下倒在了他的怀里,他也分毫不肯给她好声色,甚至,公然就拒绝了接收沐灵菲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
或许是自小的执念吧,沐灵菲却是对叶天行势在必得,哪怕被沐容关了起来,也依旧不肯悔改更在某个看着她的仆妇松懈的时候,偷偷地逃出了侯府,据说是听说了叶天行会护送张氏和杨筱离去白云寺上香,沐灵菲的留书中只说去寻叶天行了,但这一出去,便没了踪迹,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堂堂侯府千金竟为个男人私奔出府,这件事在京城里也算不大不小地激起了些水花,然而有镇南王府的流言在前,倒也不算什么,
只说这事情才刚刚过去,二房又出了事,
二老爷这些年都没有纳妾,仅有过的两个通房还是大婚前老夫人塞给他的,大婚后也都赏了身契放出府去,
因此二夫人虽自己娘家有限,又仅仅是个五品宜人的敕命,但外边也有不少的贵妇羡慕毕竟这年头儿,如此洁身自好的男人可是寥寥无几的了,
然而就在沐灵菲私逃的事情还未平息之际,突然就有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妇人,领着两个孩子找上了侯府,言说自己乃是二老爷的外室,早在十年前便跟了二老爷了,先前生了两个孩子,都不曾想过进府来,只是孩子越来越大,也到了说亲的时候,她自知身份卑贱,无法为孩子的终身做主,便大着胆子上门来,求二夫人接纳两个可怜的孩子,
二夫人这些年一直以为自己的专宠,独得二老爷欢心的,谁能想到,转眼间便冒出了这么个外室来呢,
她自然不肯答应,连骂带打,誓要将外边的狐狸精打死,
那外室敢闹上门,自然也不会是真的为了子女亲事,几下里动了手,她便瞅了个空子躺在了地上,裙子里流出鲜血,腹中胎儿不保,比起花园中当着一群人宽衣解带的二夫人来说,二老爷的心当然更偏向年轻貌美又温柔可人的外室,再见到外室被打得落了胎,更是怒不可遏,扬言要休妻,然后更是不顾二夫人的反对哀求,将那外室和孩子都接进了侯府,
最叫人大跌眼镜的,却是沐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