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说的这个名字我是没有听到过的,但何棠的脸色变得很是夸张。
“何姐,你没事吧?”
“没事,前男友罢了。”何棠笑得有点勉强,读不懂的绻缱刻在她坚定的目光里,刻意的云淡风轻倒让我有些不安了。
“你”我只知道何棠单身了很久,从没听说过她有感情上的纠葛。
但是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前男友,明显在她止水的心上拨了涟漪。
“别担心,他可不一定是我对手。”何棠弯腰又洗了一把脸,定定神走进了法庭。
我看到了陶艺琳的律师,三十七八岁的年纪,戴一副很斯文的金丝边眼镜,却遮不住精炯的目光。
听介绍,原来他叫白书平。
我无意往庭审席那边看了一眼,何许整个人是站了起来的。我相信他脸上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也相信能让齐楚突然打过这样一个电话来的人,恐怕真的不仅仅是前男友这么简单。
他在看何棠,何棠也在看他。无声无息的交锋下,连空气都有燃烧的味道了。
法官一锤定下:“双方律师,已经准备好了么?”
“可以了,法官大人。”何棠去档案夹里抽文件:“接下来我要提供的,就是关于被害者石东”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何棠的手停在了档案袋里。她,在看什么东西?
一张大约只有一巴掌大的照片
画面上是什么我根本看不清,但何棠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
一秒两秒冻结了时间,场上的观众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控方律师,请呈上证据。”
“我”何棠的眼睛很红,唇角咬得惨白如纸:“法官大人,我我可能拿错东西,我请求休庭!”
“控方律师,双方各有一次休庭机会,你已经用过了。请立刻呈上证据来辅证证人之前的口供。”
法庭的公正性囊括了一切的平等严肃和不近人情。我已经站起了身,观众席上的人们也陆陆续续站起了身。
我相信邵丘扬定然也无法继续淡定下去:“何姐!你怎么了!”
“肃静!”法官大呼:“请证人们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控方律师,请你将证据呈上。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将交由被告律师进行提问。”
“我我没有证据。”
“何姐你在说什么!”我一下子就懵了,刚一起身便再次被陪审团警告。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刚才的文件袋被人换过了?为什么何棠脸上的表情那么复杂,那么痛苦。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既然这样,刚刚证人所指证的言论将不能作为陪审团参考的素材,如果在庭审结束前,控方交不出新的证据,将有被告方持续发问。”
“是”何棠双手抓在桌边,目光迷之空洞。一动不动地盯着的人就是白书平。
可是我却没能在白书平的脸上看出半分得意,他开始回避目光,扶眼镜的动作拘谨又紧张。
他开口发问的时候甚至全然没有之前劳德诺那样咄咄逼人的气势,沙哑的嗓子里充满了颤音!
“控方证人,我手里有一份来自国的地方新闻报。”白书平说:“这上面,是我的当事人陶艺琳女士单方面代表陶氏家族向你宣布解除婚约的声明。
据我所知,你们十二年前就订婚了,漫长的相处过程中,感情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好吧?
退婚一事,很可能导致你在未来的事业上缺少相应的资产辅助,于是你怀恨在心,捏造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栽赃给我的当事人!”
“我反对!”我等不到何棠的叫停,一时情急就跳了起来。
“原告方证人,你没有资格反对,如果再违反规则,你会被逐出法庭!”
我不敢再说话了,双唇咬得死死的。一旁的何棠就好像技能被渐冻了一样,整整几分钟下来,一句话也不说!
“控方证人,”白书平继续道:“我再问你,你与原告方伤者杜七月女士,是什么关系?”
“我已经说过了,前男女朋友。”
“可是据我所知,杜七月女士曾经是著名会所夜如澜的舞女”
说话间,他要求法官同意请上了又一位证人。
看到桃姐的一瞬间,我觉得我的人生再一次没有希望了。
“法官大人,我可以证明杜七月确实是在我的手里跳了一年的舞,说起来,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嫁了一个混蛋老公,那家伙又赌博又欠债的,把自己老婆往被人那里送”
“证人你好,你见过这位控方证人么?”白书平问。
“见过啊,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邵家二少呢?第一次来我这里就花了二十万买七月的处呢!”
“所以法官大人,我认为证人和原告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分明就是嫖客与娼妓之间的金钱关系
那么您可还记得,这位原告杜七月小姐,跟她的前夫关系怎么样?”
“啊,当然是恨不得尽快摆脱那种混蛋咯。我记得也是这位邵先生为给我们七月解围,叫人把那个石东打成残废的。”
“谢谢,证人可以退席了。”白书平拿起一份看起来就是像是事先准备好的陈词书:“法官大人,终上所述,我代表我的当事人做出以下的论断。我认为,对方就故意杀人灭口,勾结不法组织从事犯罪活动的指控,纯属无稽之谈。
我们可以清楚的滤清双方的关系,很明显就是一出,不甘心被甩的前男友,为了报复女方,以金钱和暴力为手段,勾结边缘性职业者联手演出的一场闹剧。
这两个人,一个为了摆脱前夫的骚扰,一个为了报复前女友的抛弃。硬生生把一个意外事件,套在莫须有的罪名上。
我的当事人不仅无罪,还是这场案件中最大的受害者。
甚至于,我有理由怀疑那位名叫石东的受害者,也有极大的可能是与二位串通好的。他们故意引诱我的当事者入局,并在危难中迫使她的意志和理智都趋向临界。
最后故意把行凶的武器展露在她面前”
“你胡说!是她自己夺了警官的枪!”我已经顾不得法官要不要把我赶出去了,眼看战局急转直下,我大脑一阵阵地空白重启。
“是么?那我请问,杜小姐你与那位涉案的梁警官又是什么关系?”
白书平甩出一张照片:“如果我判断的不错,他是你的现男友吧?”
这张照片,是梁希哲送我回家时,吻我额头的那个定格!
“这”
“所以法官大人,我没有问题了。”白书平向全场行了个鞠躬礼,慢慢坐下身。
“控方律师,你可还有异议?”
“何姐?!”我已经急出了眼泪,余光反射着陶艺琳那张平静而愈发得意的脸:“何姐你说话啊!”
何棠木然摇头:“没有。”
这一句没有几乎炸碎了我们每一颗包含绝望的心。
法官重锤落定:“想在休庭,半小时后宣判。”
后台,是一样的沉寂。
何棠缩在角落里,面前的档案袋上摆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孩大约有四五岁,哭花的小脸上有一道割伤的血痕,嘴巴里咬着漆黑的藏布。手里端着的,是一张今天的报纸。
吱一声,休息室的门开了,白书平几步冲着何棠跑过来,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女人发狂一般跳起身来,摘下自己的高跟鞋就砸向白书平的脑袋:“白书平你这个畜生!你把淘淘弄哪去了!”
巨大的信息冲击着我们的目瞪口呆,白书平捂着流血的脑袋,用力把何棠紧紧匝在怀里!
“阿棠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淘淘被带走了,我没有办法啊!”
“你这个混蛋,你还我儿子!”
什么都不用解释,我们什么都明白了。
下一瞬间,我和邵丘扬梁希哲二话不说就去翻那一叠档案袋
“没用的尸检报告被换走了换了淘淘的照片”何棠呆呆地靠着墙瘫了下来:“来不及了”
何许转身就去打齐楚的电话,却是程风雨接的。
“齐楚哥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楚他想在不方便接电话。你们先不要急,我这里正在定位男孩的下落。”
“尸检报告”我脑中灵光一现:“邵丘扬,你手里还有影印件么!”
“影印件没用的,没用红章在法律上属当然无效。”
“那警署呢?警署总有备案啊!还有时间,就算不行的话,还能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