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只有一个厨娘。”兰妈素来不让小兰插手后厨之事,小兰算不得。
“如此说来,上次乃是庄主夫人亲自下厨?”她上次入府,鲜少见下人走动,似乎府上并不多人伺候。
“不不不,误会了。”令楚忽然哑言,边笑边摇头,“我年二十有一,却尚未娶妻生子说来也是惭愧。兰妈是敝宅的厨娘,她下厨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留客用饭自然只能让兰妈的女子下厨招待。”
“为何?”琳琅明白令府里下人少的好处了,他们几人一日三餐都外出解决,令楚多给的饭钱亦无需太多。
“那兰妈是我娘的陪嫁丫鬟,我身边的老人。先前与她说在府中理理花做些清闲活,她偏执意做厨娘。”话到此处,他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她毫无经验,性子又暴躁,做了的坏菜无人敢不吃啊。”
“多年以来厨艺毫无长进?”琳琅失笑,好个性的大娘。
小二高扬着声调,端着托盘交错步而来,“客官,饭来了。稍后点心便上。”
“好。”令楚将两碗饭放到自己面前,“姑娘猜得真准,好在小兰时常会做些菜,也救一下我等的口腹之饥。”
他拾起双筷,双指一动,木筷空夹三两下,面色淡淡正大光明蹭饭,“刚从外地回来饥肠辘辘,不如一起动筷。”
“你吃吧。”琳琅续了杯茶,看向窗外,拇指指腹轻轻地摩擦着杯沿。
“这不是你开的?怎么你对这菜式都不大熟悉的样子。”令楚随口一问。
“不常来。”她未出狱之前,出来多是在半夏阁用的饭。
令楚夹起一筷子青菜入口,嚼得清脆声,“上次与你一同的是你姐姐么?”
琳琅双目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在他以为她没听见时不再提时,她应下一声,“嗯。”
令楚三下五除二解决一碗饭,抽空闲聊一句,“总觉得你与她有些相像,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像。”
“是嘛。”她侧脸优美的弧线描画着精致的脸蛋,白里透粉的肌肤娇比新生儿,左眼眼角一颗泪痣点缀深邃的双瞳,朱唇微张,“两人共处久后,模样便生出几分相似了。”
外面街道忽而一阵哄闹,又是一阵倾盆大雨骤然砸在地面的声响,紧接着是由近到远的附近居民喊收东西呼唤声。
夏季的雨来得毫无征兆,来势急而匆。
她似乎说此不大开心。
“也对,毕竟留的是同一血缘。”他摸不清看不明她的情绪,转了话口,“这菜还挺好吃的,不油。”
琳琅收回目光,一看桌面,三碟菜小半没了。
“绿豆糕,龙井茶糕,定胜糕来咯~”小二将糕点一一上齐,“客官请慢用。”
一缕缕蜜香钻进食客的鼻子,勾引着人的味蕾。
琳琅执起木筷,夹了一条青菜,小口慢嚼。令楚不自觉一笑,亦细嚼慢咽。
食不言,两人静静地在用餐。天色随着雨势愈发暗了,不晓时间的误以为是傍晚将夜时分。
许久,令楚看向葱指轻捏糕点的她,“说不好明天亦是雨天,会不会影响店铺开张?”
“不会,明天不下雨。”她语气清淡,带着不轻不重的笃定。
“哦?”他听出她的确信,本打算帮她观一观天象,也罢,“那你会出面。”
琳琅多少听懂他的意味,她从不埋名做买卖只是不刻意张扬,“自然,你无事也可来看看。”
既然是合作,不妨让他见见她的实力。
“太多店铺开张花样千篇一律。因为你,我很期待明日。”令楚吃了一块糕点,察觉她的视线,忽然觉得刚巧的话有些轻浮。
“咳,的开张。”他补上一句。
“明日巳时正开张,未时到此处二楼五号厢房一谈。”琳琅推了推时辰,该去锦阳布铺验验货了。
雨势转小,窗檐角淅淅沥沥滴落雨珠,拍打在青石上。夏雨来得迅,去的也快。盏茶时刻,阴沉可怖的天转亮。
两人互道告辞,琳琅结账时掌柜却道刚才那位大侠已付账,她眨了眨眼前往三里外的城中心布铺。
她穿梭在青石小巷中,闻着闷热的雨气,左拐右拐便到了布铺的后门,隔着门隐隐约约听到琴声。
前阁,一位清秀姑娘凝神白袖抚琴,琴声夹杂着弹奏者的不满,腹中传来控诉,她按平琴弦,“掌柜,初月今日已练了有两个时辰。身体不适,初月告退。”
她正前方放置一张小榻,田函合眼半躺,“不适?”
他睁开眼看向女子,“唇色红润,面色不见苍白,与本掌柜说说哪里不适?”
“主人吩咐每日辰时正弹奏半个时辰,今日弹两个时辰,手磨得生疼怕是明日误了主人的大事。”初月挺直腰板。
这田函贪色,见她长得不差又见她沉默寡言好欺负模样,三日前便与她说从了他。她不肯,便被他日日留下弹琴。不说每日吃不上午饭,每日不间断练上几个时辰的琴,指腹如今是一碰琴弦便疼。
“是吗?不是请大夫开了药膏,日日涂还疼说不过去吧。”田函是铁了心变着法子逼她就范。
初月气浊喘了喘,那药膏是不错,可那也不是神药一抹不见半点伤。
“本掌柜也是为你好,琴艺不佳,不得多练。明日出了岔子,那位可比我狠心得多。”田函翘着二郎腿,姿态过于舒适。
琳琅进了布铺,不想着午时竟还有人,闻声摸去听得半晌,“田掌柜原来对琴艺颇有造诣。”
田函听到门外声音,有些熟悉,一时半会想不起,微抬上身看去门外那人是谁。
初月认出自家主人声音,心下一喜,起身行了一礼,“主人。”
“林东家,来不怎么提前说一声我好招待。”田函心漏跳一拍,变脸式赔笑,脸上横肉成一道道褶。
“提前告知,怎会知晓田掌柜如此上心明日开张之事。”琳琅虚扶初月,坐在她的琴前,平淡话里暗藏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