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大家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离开,徐景行手指搭在鼠标上,凝眸看着电脑,屏幕映着他的脸,镀上一层冷白色的光,在眼睫、鼻梁投下立体的阴影,安静如雕塑,不知在想什么。 身旁传来“刺啦”一声,椅子脚滑过地面,他这才注意到有人还没走。 李由没开口先咧嘴笑,“还在想案子呢。” “嗯,”徐景行眉头微蹙,点开旧案的照片,“预谋性的谋杀,杀人方式本身就是一种表达,既不是潦草抛尸,也没有过度的宣泄、凌.辱,反而进行美化,不知道凶手是出于什么动机...你有没有看过《盒装美人》?” 李由懵了一下,问:“什么?” 徐景行修长的手指顺着眉骨来回捻了捻,“没什么,我随便猜的。” 李由说:“连环杀人犯在杀第一个、第二个人的时候,可能只是激情杀人,一旦这种兽性被激发就进入另一个层面,心理不断扭曲,行为也会越来越变态,我们正常人很难揣测出变态在想什么。” “当年《画魂》剧组的刘楠楠是被刀捅死的,足足捅了十三刀,到了,”徐景行手指一动,李淑仪的照片跳了出来,只一瞬就被他关了,“到了第二个受害者,犯罪手法已经露出端倪了。” 他动作虽快,李由还是看到了那张照片,无声叹了口气。 他对当年的案子印象深刻,除了一连死了两个女星而闹得满城风雨外,另一个原因就是徐景行。 母亲是当红明星,父亲是纨绔子弟,可想而知这样的婚姻走不长远,他两岁时父母离婚,从此生活起居一切都由保姆照顾,偌大的房子空落落的全是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时他还是少年模样,眉宇间带着股飞扬跋扈的奶油味,目光倔强,写满了对警察的不信任,像一只毛没长齐的小狼狗,逮谁咬谁。 定案后,李由又见过他一次,眼里满是和年龄不符的疏冷,好像突然间就成熟了,没有过渡,让人心疼。 当年只有他不相信李淑仪是自杀的,现在终于有机会再次侦查,由他负责,一点一点挖掘出其间肮脏的欲望,推测母亲可能受到的伤害和凌.辱,结了痂的伤口再被次撕开,透过血淋淋的缝隙窥探骨骼的真相,所有创伤都无处藏身。 电脑的光线一黯,打在徐景行脸上冷色调的光线没了,李由收回神,说:“早上凶手跟踪一个女演员到云山寺,被你截住了不是吗?尤其要注意她,凶手有可能再次出手。” 徐景行说:“她不会有事。” 李由尾音上扬“嗯?”了声。 徐景行看向门外,温软的流光从眼中滑过,“她和我住一起。” “哈?”李由一愣,缓缓笑起来,“我说呢,什么时候谈恋爱了?”说完又发觉不对味,女明星啊,这小子不会和他爸一个德行吧。 徐景行淡淡看他一眼,知道他想歪了,也没解释,合上电脑,“不早了,走吧。” 徐景行回到办公室没看到人,隐约听到拔高十八度女鬼般的笑声,不用想,是韩可无疑。拿了车钥匙出去,就见颜子意站在市局大门口,黄健翔也没走,三人不知在聊什么,笑得前俯后仰。 韩可捋起袖子,说得眉飞色舞,“我说的绝对不是野史,徐队当年那叫一个猛啊,操起手榴弹就敢炸飞机,记了几次功,不然这么年轻哪能当队长。咱们公安系统的女警们,对他暗许芳心的一抓一大片,那叫一个炙手可热啊,当然,除了我,可惜他一个都没对上眼。” 韩可咽了咽喉咙,继续说:“据说,一次他和分局某女警合作,女警的制服也不知怎么搞的崩开两颗纽扣,娇滴滴地说‘人家胸口疼’,你猜怎么着,徐队淡定地帮她叫了医生,事后还建议局里重新采购制服,理由是质量不好,真是绝了。这事成为公安系统的一大经典,广为流传,久唱不衰。” 韩可深得德云社真传,说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直到身后乍起一声洪亮的“哟~”,李由乐呵呵走过来,“怎么的,都不下班啊?” 韩可闻声回头,蓦地看见无声无息立在不远处的徐景行,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她眼珠一转,再和黄健翔一对视,脚底抹油“蹭”地一下跑了。 颜子意也在这时缓缓转过头,对他笑,眼底清澈,笑容轻松,整个人生机勃勃,笑进了他的心坎里,他忽而有些鼻酸,上次看见她这样的笑,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李由看着这姑娘模样怪眼熟,一路看着人家走过来,愣是想不起来,“哎~哎...这是,好像是—” 徐景行几步走到颜子意面前,挡住李由的视线,“先走了。” 李由不死心,看着那个长发飘香的背影一个劲儿回忆,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徐景行作为局里唯一的豪,是买单最多的那个,李由好几次瞥到他皮夹里塞着的照片,大概是他十多岁时候,揽着一女孩的肩膀,侧眸看她,低眉勾笑,满眼都是掩不住的喜欢。那女孩眉清目秀,笑得比花还美,十七八岁模子已经出来了,现在退了稚气,眼角更开了点,但是照片上的女孩无疑。 李由啧了啧,还是个痴情种,瞧他那宝贝样儿,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