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凉玉午睡睡醒后,子欢履行了承诺,唯一要求的就是他戴上面纱,毕竟他现在不方便露面,对世人来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除了之前带他去看病,她已经很久没跟他一起出门了,至少是心平气和并排走。没有和离的时候,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却比世间的夫妻过得还要憋屈,没有一天是能正常过的,彼此都有埋怨。 现在这样子挺好的。或许是他们本就不适合做夫妻,抑或是他们相识相知的顺序错乱了,如果按照正常的顺序来,他们应该是像这样一点点接触,水到渠成后方结合成一体。 院子里的花依然被翻得乱七八糟,她的总管小柳也曾问过苏凉玉的事。问是不是药方不对才导致苏公子的病一直没好。她的总管比任何人都担忧她的亲事,子欢知道,赵府的仆人们都在等他们的少君出现,他们希望苏公子病好了早日离去,她早日娶正夫。 药方没什么毛病,只是还有一味药,子欢一直犹豫要不要加大剂量,一旦加大剂量,以后可能永远不会子嗣。 苏凉玉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就算是隔着面纱,站在桥上的男人依然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在大片的人群中,子欢一眼就能看到他,就连过往的路人也纷纷回首。 这样的人曾经是她的夫郎。 今天的苏凉玉要什么她都满足他,原本想要他戒口的,但一想到他一脸不满的表情,她还是没有开口。今天就让他吃吧。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在意那个人的喜怒哀乐。 让他放开吃,他也真的是不跟她客气,什么都想吃,却吃的不多,浅尝即止。尝过美食后,天色骤变,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她撑着油纸伞挺直站在拱桥上,苏凉玉就站在她身旁,他宝石般的双眸目不转睛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眉眼如画,依旧很少出声。伞下的世界除了雨点打碎在伞上的声音外再无其他,一片静谧。 岁月静好。 一切都一如从前,他们相处的模式本就与世间其他夫妻不一样,很少大吵大闹,有什么话都是藏在心中,都在等对方开口,这样的方式本就有问题,可他们谁也不想主动改变,矛盾终究还是爆发了。最后以和离收场。 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子欢她也不想重来一遍了。 手抚着冰冷的桥身,她突然想起关于这座桥的传说。 也是这样的一个细雨蒙蒙的天气,一个书生偶遇了一个美貌绝世的年轻公子,年轻公子借了书生一把油纸伞,之后两情相悦,终结为夫妇,却未想那美貌动人的年轻公子竟是蛇妖化身,今生邂逅书生是为报恩而来。人妖相恋始终有违伦常,最终蛇妖被锁与镇妖塔内。结局令人嘘吁。 这个传说是偶然的一次茶会上听沈言谈起的,在场的人无不感叹造化弄人,又云蛇妖知恩图报等等。那时她只当是坊间谈资,沈言这人平时就嬉笑惯了,突然这么正经,子欢也只当是胡诌的,也没放在心上。今日站在这桥上却莫名想起这桥的传说。 旁边的人一身白衣,目若秋波,眉眼之间有淡淡的阴郁之色,宽大的袖口随风扬起,身形单薄的他,似乎下一刻就能随风飘逝。令她想起传说中等了书生投胎转世的蛇妖,当年蛇妖在桥上终遇上他的书生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白衣仙子转身直视她,丹唇微启。 “可是在想方家之子?” 一句话惊得子欢回神,却见身旁的佳人秋水瞳中已有怒意。扶额,就知道他还记得那日之事。 “胡说什么。” 庙会那晚,她和沈言、方员外的公子方清三人一起在外逛着,心里明白沈家有意撮合她和方清的婚事,且不说子欢没有这个想法,再看方小公子那边,虽然彬彬有礼,但却对沈言的事特别上心,目光总是跟着沈言,却又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不能明目张胆看,便暗地里瞧了几眼,也只有子欢偶然发现才知道的。 她和方清是郎无情、妾无意,对苏凉玉的质问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蓦地想起一件事。 “你为何知道方公子的事?你那日出府做什么?” 庙会那晚她只是和方小公子说了几句话,扭头就看见远远一个人盯着他们看,眼神阴鹜,虽然看不见脸,那双眼睛却是眼熟得紧,令她想到应该呆在赵府的苏凉玉,她这才会追上去,人追到了,却不是苏凉玉,而是许久不见的师弟莲华。 看清来人的脸后,她先是震惊,而后想开口询问这些年他人去了哪里,却不想被莲华一把推开钻进了人群,再不见人影。 “沈家和方家可是京里赫赫有名的,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 “你打听这些什么?”子欢问。他不好好养病,偏偏去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听她这么一问,身旁的男人目光沉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风扬起他额前散落的青丝。 “我为何打听这些你不清楚吗?若非这样我都不知赵太医要和方家结亲了,你明明说过此生不再娶亲的……”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后续的话语,子欢转头,却见身旁的人一双秋水瞳微微发红。 “凉玉,那你知不知道方公子心里的人不是我?”她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他可以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却不依不饶。 “这世上心意不通的人多了去,他一个人的意愿抵得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在我心里,你和他们是不同的。” 曾经有一个男人,任性妄为,身为一个男子却主动向她求亲,无意世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身旁的男人沉默了。 子欢伸手探出伞外,雨停了。 “回家吧。”她说。 那人却一动不动,眼睛红了一圈,双颊飞上了粉霞,她像受了蛊惑一样,俯身贴了上去,那唇一如既往地柔软。 一把油纸伞阻隔了行人探视的目光,伞下的气氛柔和美好,年轻的女人探着头,轻啄着年轻漂亮的男人的丹唇,一行清泪无声从他的眼角悄悄滑落…… 赵府 他的身体像一把火,热烘烘的,眼神柔软得快滴出水来似的。他的吻又急又猛,好几次咬到了子欢的嘴唇,她连忙双手捧住他的脸阻挡他的亲吻,他的双手却在她衣服上摸索,很快摸到她的腰带,她连忙按住那双作乱的手。 方才在桥上她意乱神迷,吻了他,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怀中的人身子温度异于常人,不停蹭她,眼看着就要走火了,她悬崖勒马将人打包上马车,火急火燎赶回家。刚进主卧室,怀中的人就又开始作乱。 “凉玉……”她的声音有些喑哑,有些微喘。 “抱我,难受……” 热烘烘的身子又开始蹭她,一声声隐忍难耐的□□声自他唇中溢出。 大概是“相思”开始发作了。他的药在书房,之前的分量吃完了,此刻卧室并没有备着。子欢欲抽身离开,手腕却被人紧紧握住。 “不要走……” 男人倒在床上,艳丽无双的脸蛋因为情动而烧红了脸,尤为娇媚动人,像一只缺水的鱼儿,急促得喘息着,单薄的胸口上下起伏,因为他的动作而露出莹白细腻的领口肌肤。此刻的苏凉玉,美得不可方物。 下一刻,他一伸手已经将她拉上了床榻,温热的男儿家身子倒在她的胸口微微喘气,煽动得她耳根通红。在失去清明的最后一刻,她连忙吞了袖中的药丸,苦涩的味道在她口中蔓延开来。 厚重的床帏自两侧放了下来,隔去了一室的暧昧…… 主卧室的大床摇曳了半宿,临近天明方休。 夜里的胡闹折腾令子欢当值时呵欠连连,不明真相的同僚以为赵太医是身体抱恙,劝着她去屋里躺一会。她连连摆手,闺房之事怎能摆上台面来说,她面色微红。 在这时,却听说了早朝上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事。 边境蛮夷来犯,来势汹汹,圣上大病初愈,也正为此事急得焦头烂额。一众朝臣为推选能人志士替君分担解忧而吵得不可开交。 太上皇居住的宁寿宫,炭火充足,烟熏袅袅,进出的小侍动作轻缓细声。子欢收针,幔帐后的人将手收了回去,只听闻几声咳嗽便再无声。 “近来天气转凉,贵人保重。”子欢低头说道。 “多谢太医。” 厚重的幔帐后的人依旧躺着,嗓音有些苍老嘶哑。 从被太上皇召见至此,已有数月,一个月前床上的人突然苏醒了,只是坏了嗓子,非她的用药所致,而是原先体内的残毒作怪。到现在,子欢依旧不知道幔帐后的人是何人,却也知道是一名男子,该是太上皇在意的人,否则也不会秘密召她来医治。君心难测,她也非好事者,既然不露面,必然是有不可见的缘由。 等子欢走后,一直坐在桌前、身着锦服的女人方起身绕着床前。正是太上皇。 “阿羽。” 撩开幔帐,床上单衣白脸的男人一声不吭,如丝绸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扶柳之姿。太上皇唤了几声,男人方出声。嘶哑苍老的声音。 “阿羽,可惜了你的好嗓子。”女人抚着他优美的脖颈,一脸惋惜。 “这都是注定的,能活着就已经是老天待我不薄了,只是你为何要找上那孩子来医我?”明明苏醒了这么久,却只能躲在幔帐后面看,什么也不能做。 “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也只有她知道方子。你也莫伤心神,我不会伤她,你就好好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