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瘪瘪嘴，小声道：“不管你去哪，我都得跟着你啊……”

少女的声音软软地拂在闵洲心上，胸口有什么被热乎乎地捂了一下，一直暖到眼底。

“此话当真？”

“嗯？”

“我去哪都要跟着？”

“嗯！”

闵洲笑，抬腿迈出宅门。

这算是答应了？路不幻一喜，连忙小跑两步跟上：“闵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啊？”

城内大大小小的街道逐渐热闹起来，二人并行走着，一高一矮的黑衣倒很登对。

路不幻偷偷记了路，从住处出来，左转左转再左转，大约路过了五个烧饼铺，三个糖饼车，还有四个算命先生，最终在一处巷子停下。

路不幻往左右看了看，隐约明白了闵洲为何笑得有些古怪。

倚春居？芙蓉苑？

这一左一右两扇门挂满了鲜花，显然不是酒楼，不是学堂，更不是藏书阁兵器铺。

路不幻站在窄巷当中，感到阵阵花香扑面而来，像无形的小爪子似的将她勾住。她不敢动，开始怀疑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跟着闵洲，是否稍微，有那么一些，小小的草率。

“闵公子……这是什么地方？”路不幻弱弱地开口，有点不愿相信自己机灵的脑袋瓜子。

“小石榴以为呢？”

难道这就是《夜色无边》戏本子里，周郎一掷千金为花魁小秋赎身的……

“青楼？”路不幻小心翼翼地将那词说出来，心中念了五遍罪过罪过。

闵洲却不答话，只道：“小石榴想找藏宝图？”

路不幻点点头，发髻团子晃了晃。

“想当大侠？”

路不幻再点点头，渴望的小眼神晶晶亮。

闵洲微抬下巴指指芙蓉苑道：“我带你去。”

在青楼里……找藏宝图，当大侠？！

闵洲已走进去。路不幻并未得空思考，暗暗合十双手，一咬牙一闭眼地跟上。

我佛慈悲，弟子一片诚心可昭日月，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求佛祖原谅！

凡世间什么都分个三六九等。在路不幻心中，紫洐花是百花之首，甜萝丝是菜中之王。她虽未进过任何风月场所，但也一眼看出这芙蓉苑并不似戏本子里写得那样俗尘，甚至有些仙气，想必在西凤城青楼中不是第一也是前三甲的奢华。

窄小的巷子竟通往如此大的宅院，方才那花香只在门口缠绕，苑内气息十分清新。路不幻路过一处池子，池水清澈透亮，快比得上东明山的清泉。水里咕嘟嘟冒着泡，缓慢得飘起一串升到水面。

“温泉？！”

“不错。”闵洲应着，并未停下步子。

“想不到西凤城这样的干热地界竟有如此清泉。我以为只有我们那才有。”路不幻小声道。

“小石榴说得没错。西凤城气候干热，确实没有温泉。这池底铺了暖石，泉是死水，专门差人从南无岛运来的，每日更换。”

每日更换也太阔绰了吧！路不幻一时没把住嘴，把真心话说了出来：“看来这芙蓉苑老板跟西凤城主定是一家。”

“哦？”闵洲忽然停下，颇有兴趣地看她，“此话怎讲？”

路不幻清清嗓子道：“我听闻西凤城主为了夫人不惜大动干戈退城百里。芙蓉苑仅是一池清泉就需每日更换，运送泉水车马劳顿，可见整个苑内开销必定惊人。如此铺张浪费的做派，倒与西凤城主如出一辙。”

“嗯……”闵洲点着头，像是听进去了，“小石榴既不喜欢，明日我便让他们将这池子填了，种上青菜，给你拿白水煮着吃。”

然后又想起什么，接着说：“不过有一件事小石榴倒是猜错了，我与那西凤城主并非一家。”

路不幻脸微微红，然后一白。原来闵洲就是她口中那个铺张浪费的玩意儿？她这张惹祸的嘴都说了什么混帐话，现在往回圆还来得及吗……

“呃……其实这个温泉很不错，我越想越觉得十分纯净可爱。既是南无岛来的泉水，必定是顶好的，我说这温泉怎么闻着有股自然灵动之气，原来是我家乡的水嘛！”

闵洲笑而不语，穿过拱门进了一间屋子。

这是不想理她还是不想与她计较？路不幻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觉那四周似有薄纱环绕，看不穿猜不透，摸不清喜怒。

看来她的抱大腿之路，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