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一别后,我和凌寒没再见面,原本我对她有别的安排,但她留下纸条给周舟,然后从夜总会辞职了,我看着那张纸条想了很久,犹豫要不要去找她,当我发现自己内心动摇的时候,我放弃了
一是,凌寒的性格太不羁,太纯粹,这样的女人一旦认定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忌惮她,我有信心让她为我做事,但这种纯粹付出的女人在我这里得不到任何回报,其次,还可能被我弄得遍体鳞伤,我说服自己凌寒不适合做我的棋子,她太热烈,恐怕有天反过来和我的敌人站在一起,将是我不能掌控的。
二来,以上都是借口,那代表我对这个女人有不同的看法,我在她身上看大过曾经的自己,我承认,我不忍心。我身后是一场无法预料结果的战争,谁都没办法保证最终我一定胜利,跟着我一起下地狱,没必要,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那张纸条虽然是气话,但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思和勇气。我低估她的自尊和勇气,这种热烈的性格像一把火,我怕她烧到我身上。
和叶子仪结婚后,莫韵宜照着以前的方法,不动声色地把我的行踪告诉叶子仪。我早就知道她是叶子仪安排在我身边的人,但女人终归是女人,逃不过情关,我稍微对她好点,虚情假意的关心和女人喜欢的浪漫,她就忘记了自己是叶子仪的爪牙。人都是自私的,懂得为自己算计的,当知道自己不过是叶子仪的一条狗时,韵宜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对她的心思,我没有视而不见,而恰恰是这种淡然又贴心的关照和爱护,让她彻底背叛叶子仪。这一手牌打下去,莫韵宜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我可能会一直留她在身边。
酒店一别后,盛楠跟我说,凌寒从夜总会辞职了,问我还要不要继续跟着她,我说不用,既然选择了新的生活,那就不去打扰,有些人这辈子注定只是我生命中的惊鸿一瞥,到此为止,兴许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盛楠问我为什么,我原本的计划和安排不是这样。他说,大哥,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丫头片子了?
我点燃一根烟,失神笑了笑,什么叫喜欢呢?这些年我从来没喜欢过谁,我早知道自己的使命是报仇雪恨,所以一开始就选择孤身一人,我能牺牲一切,婚姻,家庭,爱人乔明辉曾经教我,要成大事,就要无牵无挂,只有决绝和冷漠帮我铸造铜墙铁壁,才能保证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我认为也是这样,不然以乔明辉的地位,怎么可能到死都是一个人,真正的无牵无挂。
盛楠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大哥,你果然动心了,这些年你看见女人跟看见男人都一个反应,我还以为你”
“到此为止,她的事情以后跟我无关,她不适合参和进来。”我心说,其实是这样的人我承受不起。即使很久不见面,我仍然记得凌寒对我笑的时候,满脸的纯真和青春,还有眼睛里那种没人能撼动的勇敢和坚决。
我真的怕自己承受不起。
大约那时候我就已经警惕了,我对这个小丫头,和对别人不一样。
但上天总是喜欢开玩笑,让我再遇见。那时候已经是一年后。
那天晚上下大雨,哗啦啦的,我和陆岩约在附近见面,但莫名其妙的迷路,导航都不管用,我停车下来准备问路,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地方每次她的出现都惊心动魄,都独一无二。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跟她说话,但她态度坚决,当我是陌生人一般。我扯着她马尾辫子把逃走的人拉回来,她反口就骂我,气焰嚣张,和当初一模一样,那种虚张声势的冲动和厉害,特别可爱,真的。我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的波澜壮阔,但越是看得清楚,我心里就越是疼,我在警告自己离开,曾经做过的决定不能反悔。
后来我悄悄走了,陆岩在附近找到我,天下大雨,她一个人撑着伞走路回家,怕她半夜出事,所以我悄悄跟在她后面,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为了追一把破伞横穿马路,要不是我及时,她可能被车撞飞了,我惊慌失措地看着怀里的人,责怪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她也吓坏了,怔怔地看着我,脸上雨水打湿的倔强和惊魂未定张皇失措地看着我,果然还是小姑娘,明明差点就死了,竟然还有心思调戏我,用手指沾了我怕额头的血塞进嘴里,我估计当时她想尝尝禽兽的血什么味道。
我莫名其妙地和她的倔脾气杠上,死不承认我就是跟踪她,担心她。我为什么要承认?那真的太丢人了。
“我只是恰巧路过。”
“你又撒谎!顺便路过,恰巧在我被车撞死的前一秒救了我,大叔你的恰巧真准时,一分一秒都不少!厉害!”
“别解释了你!你可真够有心的,跟了我一路,下那么大的雨都没打算送我一程,竟然看着我一路淋到现在,看我淋成落汤鸡很好笑么?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你就不能好好说声谢谢?”我摸了把脸说,“嗯,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
“不能!”
然后我们就尴尬了,她看到停在一边的车子里有人,跟我告别,这么大的雨怎么回去?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很瘦,胳膊肘和手腕都很细,我不敢太用力,怕稍稍一用力她手腕就断掉了,“走路回去?走多久?一小时两小时还是大半夜?”
漫天的大雨里,我们四目相交,我看到她眼里的温柔和期待,也看到了她眼里倒影出来我的心虚,她问我,“这跟你有关系吗?”
我矢口否认,“没关系。”
“没关系那你还拽着我胳膊?”她甩开我,冷笑说,“我告诉你一年前我就对你图谋不轨,虽然一年过去了我对你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可我是个念旧的人,指不定今晚上你给我点颜色我就对你重燃希望了,我也知道你不高兴招惹我,那正好啊,你赶紧走,省得我俩擦枪走火,你到时候身不由己,回家你老婆跟你干架。”
明明是娇俏决绝的话,落入我耳中却是一把又一把的刀,每一个字都戳中我内心,那时候我真的有冲动把她抱走,关起来,不许走!只能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以后只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只能跟我!
但我知道我给不起承诺,我只能说,“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叫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不怕你啊,我怕我忍不住想对你做什么呀。”
我一怔,瞪她,“瞎说!”
她收敛了笑容,郑重其事地看着我说,“我可没瞎说。”她大胆地走上来,拽着我西装领子,把我整个人往她身上一拉,细细打量我的脸,“大叔,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要不跟我好,就别管我,别四处留情,别让我以为你喜欢我,?”
我没说话,站在原地,那些霸道的话她想听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耳边是漫天的雨,稀里哗啦的,我亲眼看见她脸上的期待变成失望。但是又特别骄傲地看着我,警告我说,“今晚真谢谢你,可我俩还是不要互相招惹的好,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没?我说你别招惹我,你招惹我我就让你栽我手里。”
她转身走了,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我心疼了一下,理智告诉我不能上去,但心里的冲动又促使我追上去,抓她的胳膊,雨水在我们面前滑落,模糊了彼此的双眼,我看到她眼神里的热烈重新点燃期待,但我没勇气给她想要的,千言万语到最后竟然只有一个字,“乖。”
我把衣服脱下来给她穿上,我以为,那样也是一种温暖。
她走了,小小的背影在狂风骤雨里,看得人特别难受。
回到车上,陆岩拿毛巾给我擦脸,他看着我,怅然叹气,“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我没说话。
后来去去烧烤店找过她,但她已经辞职了。
其实只要让盛楠去查一下,她的行踪,我很容易知道。但我告诉自己,随遇而安,要是再遇见,我就抓住她,要是遇不到,那就算了。听天由命。
后来,我们在度假村遇见,叶琛回国后,叶盛德准备把度假村的项目和百货公司经营权给他,让我带着他熟悉熟悉,在那里,我再次遇见凌寒。
当时叶子仪耐不住寂寞和人偷情被她无意撞见差点被抓,我拉她到休息室躲避,她满脸的错愕,问我自己老婆跟人偷情我还能淡定地坐在隔壁逍遥自在。
我见怪不怪了,我说过,这位叶小姐的私生活令人咋舌,我跟她结婚后,从来没碰过她。也不是没有亲热过的时候,但每次看见她的眼睛和她风情万种故意勾引的脸,我就恶心,就算是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我都恶心没兴趣。久而久之,叶子仪耐不住寂寞,她的后宫很多,用不着我给她消火。可她生气,我对她没反应,对她安排的莫韵宜,倒是有兴趣。
那天,叶琛并没有注意到凌寒,当我在会场的人群里看见她,我发现自己竟然那么害怕凌寒被叶琛看到,我说过,叶琛的口味,一定是凌寒这种,因为她身上有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叶琛向往和喜欢的光芒。
莫名其妙的,我约她吃晚餐,我在水榭餐厅等她,但不巧医院打来电话,说我母亲肺部积水严重,必须马上手术,当时我脑子都炸了,根本来不及想其他的,连夜飞车去医院,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一夜。医生多次暗示我。我母亲不可能再醒过来,我应该放手了,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希望在她活着的时候让他看见叶盛德死无葬身之地!
医院的事情处理完,已经是三天后,我才想起来我约了凌寒,但那时候,我已经没办法解释,或者说,当我报仇的心更加坚定后,我更不想去解释了。这一场刀山火海,我想一个人去。
可我没想到,那一次的爽约,让凌寒失望之极,她重回夜总会,在于青梅手下坐台,凭她的聪明和漂亮,重新火起来是很容易的事。盛楠来告诉我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和叶琛,已经见面。
我挣扎过,我发誓,但我摇摆不定,在复仇的巨大诱惑面前,我说服自己放下情情爱爱,我的使命,我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使命,我没办法放弃。
我自私的想,等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那天,我再用全世界去温柔对待她。真的,我真的这么想的。
在这盘棋里,我低估的是自己的感情,以及凌寒的真心和勇气。
我从来没有真正下过决心让凌寒成为棋子和叶琛对上为我所用,每次我要迈出这一步的时候,看着凌寒的眼睛,我心里都在打退堂鼓,我在仇恨和情爱间纠缠,我确认自己对这个女人的感情,但我同时害怕,当我倾心给她所有,她一定会回报给我更多的东西,而那些真心和勇敢,迟早有天会成为我的枷锁。
我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很多理由,真奇怪,从前的我不是这样的,人人都知道乔江林做事情说一不二,可唯独在凌寒身上,我做了太多的选择题,给了自己太多犹豫和后悔的空间。
她所有的娇俏可爱刁蛮任性都是对我专属的,在别人面前,她是气焰嚣张聪明伶俐的大姐大,但在我面前,她所有的嚣张都是虚张声势,大约是因为。我宠她,默许她嚣张任性。我喜欢她的嚣张任性。
只要我在,她随便怎样嚣张,她上天我都喜欢。
事情发展到后面,我已经无法掌控,我没坐到完全的决绝让凌寒和叶琛隔绝,叶琛比我想象的还喜欢凌寒,同时他对凌寒的尊重和贴心,让我选择了迂回,放弃最原始的方式我对付他。如果他和别的男人一样对凌寒多一点手段,我早就把他碾得渣渣都不剩。
你要问我为什么不跟凌寒表态,一个承诺,一个坦露心迹的表白?
我做不到。
在我没有完全的把我能胜利的时候,我不能让任何人成为我的包袱和软肋。当我说这话的时候,陆岩笑我,凌寒不早就成了你的软肋了吗?她跟人干架的时候,你比谁都跑得快,不早就是了吗?
其次。在对付女人上面,我没有手段没有经验,面对莫韵宜,我可以用虚情假意的贴心爱护去蛊惑她的心让她倒戈相向对付叶子仪,在她失去利用价值后用金钱弥补对她的遗憾。但面对凌寒,我做不到。
她和别人不一样。
我拿她没办法。
我也不能允许自己说出任何违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