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胜不置可否,先比后比对自己来说都一样,只要能娶到她,莫说是打败所有人,就是杀敌千百,也是不在话下。 杜容与却是眼前一亮,他瞧了东方胜一眼,自己虽然习武,可不过是些假把式,比起上过战场的东方胜来说,能在他手下走过二十招已经是大幸,可若是自己最后比,东方胜自然体力大减,那对于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能否极泰来也未可知。 这般想着,杜容与看着湖阳的眼神也温润了许多。 东方胜岂能不知杜容与的那些小心思,只不屑的轻哼一声,未曾理睬。 杜容与笑道,“既然如此,我最为年长,便我先来吧。” 说着,杜容与缓缓起身,信步走至绣楼窗下,朗声念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杨小姐,杜某自比君子,愿求的小姐青睐。杜某以天上的明月起誓,如若小姐倾心,杜某自当珍爱小姐,只此一人,永不负心。” 言罢,便紧紧的盯着那镂花的窗子,这几句话字字入情,真挚极了。杜容与自是盼着同是才华横溢的杨小姐能青睐自己,打开窗子。 不禁杜容与此刻心跳如雷,连同着东方胜和李勋也紧紧的盯着那扇窗子,怕错过了任何动静。 过了许久,只有清风拂过,那窗子也没有任何动静,如不是窗内烛光微闪,众人自当以为杨小姐根本不在绣楼内。 东方胜三人微微松了口气,各自心安了稍许。只杜容与怅然若失,叹了口气,便转身回座,神情极为落寞。 湖阳嬉笑着,正欲打趣几句,却听得一旁的李勋闷声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杜公子以明月起誓,岂不是说明,你的誓言也会像天上的明月一般,时阴时晴,变化无常吗?” 杜容与怔然,随即勉强笑道,“兄台高见。” 东方胜冷哼一声,起身道,“我来。” 东方胜行至绣楼窗前,心思转了几转,才朗声道,“杨小姐,若是你能嫁给我,我便保你荣华富贵,你父亲也能加官进......” 一旁侍候的东瑾不禁捂住了脸,心里暗暗道,完了完了。 果然,东方胜的话未说完,那纱窗便倏的打开,东方胜欣喜的表情还未展开,便见着一个俏丽的丫鬟泼下了一杯凉凉的茶水,正正的泼在了东方胜那张俊美的脸上。 东方胜面上一凉,心内苦到,“美人无礼!” 东瑾惊呼一声,赶忙上前,拿着袖子要帮东方胜擦拭。 东方胜拂开东瑾的手,看向那扇窗子。丫鬟泼了茶水后,便关上了窗子,窗纱上人影绰绰,只晃得东方胜心下委屈极了。 东瑾趁着东方胜愣神的功夫,将他身上的茶水梗子拍落,心疼道,“奴才这就去把那个丫头抓起来。” 好大的胆子!可知道这是王府的世子,皇上亲封的侯爵,一个小小丫鬟,不过仗着... 东方胜摆了摆手,心下不甘的坐回原位,不再言语。 杜容与此刻被拒绝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杨小姐虽然未曾表态,却也不曾表现出厌恶。东方胜上前,却被泼了冷茶,想必,杨小姐应该是极不喜东方胜了。 虽是这般心思,可杜容与却未曾表现出半分幸灾乐祸,要知道,眼前这位虽不比湖阳公主刁蛮任性,却也是个出了名的冷阎罗,招惹了,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自己何苦跟他过不去。 李勋却不在意,看着东方胜犹自拿衣袖擦着脸颊上的茶水,冷声道,“你可知道自己为什么挨了茶水泼么?”说话间,也未曾顾及湖阳拼命给他使得眼色,只自顾自道,“因为你凭借了这世间最肮脏的两种东西,作为婚姻的起誓。” 杜容与怔然,湖阳看着东方胜的面色不善,赶忙想要说话,东方胜却阴鸷了面色,抬手制住了湖阳的话,看着李勋道,“说下去。” 李勋“同情”的看了东方胜一眼,淡然道,“金钱和权利,这是玷污婚姻的,最肮脏的东西。” 东方胜听罢,不怒反笑,“等我娶到了杨玉真,她便知道,权势和财富才是婚姻的补品。”末了在心里恶狠狠的加上了一句,大补!! 湖阳差点笑出声,这可一点也不像她平日里认识的东方胜。还未等她多说,便听着东方胜凉凉道,“妄言公子,请吧。” 湖阳笑嘻嘻的起身,一步三晃的走到绣楼前,略下思索,便脆声道,“我妄言大侠,行走江湖数年,见过美人无数。什么环肥燕瘦,佳丽三千的我见多了!可惜呀,大多是言过其实,都是夸大了说的!我今日既是来比武招亲的,自然要多加小心!可不能娶了一个丑八怪回去给人笑话!我不要什么才女!也不要什么知心!只要长得漂亮便是!可是呢,我又没见过你,万一,你没有江湖传的那么好看,那我岂不是真的被江湖妄言了!所以,我今天一定要看看,你到底是美是丑!值不值得我来为你比武招亲!” 三人一愣,没想到湖阳剑走偏锋,偏偏捡着激将法来。自然是个美人都不愿自己的容貌受到质疑,更何况第一美人杨玉真呢?说不准,还真能看到美人挽帘。 湖阳的话音刚落,窗子便真的被打开了。不过开窗的却是个不同前面泼茶的丫鬟,微微福了身,笑意连连的看着湖阳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说了,公子的直率坦诚令人钦佩,不过,若是公子只想找美人的话,还是请回吧。”语气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调侃之意。 言罢,又合了窗子,没了声音。 此番,东方胜和杜容与只道湖阳是自诩美貌,听闻杨玉真容貌极美,便生出了攀比之心,故而来凑热闹。 东方胜难得面上带了笑意,湖阳被他笑的心里发毛,只翻了白眼道,“你笑什么,我比你可是强多了!总算有让杨小姐钦佩的地方!不像你,白白得了一杯凉茶消消火。” 东方胜面色一僵,正欲说话,杜容与赶紧截了话头道,“李公子,请。” 李勋面色不变,细细的从怀里摸出了那枚小小的玉佩,握在手心,起身走到绣楼前,沉了口气,缓缓道, “枝上花,花下人,可怜颜色俱青春。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 话音刚落,那扇窗子便轻轻的打开了。 众人抬眼望去,这次不是丫鬟,正是杨府的小姐,杨玉真。 此刻不同于午后在后园在隐隐约约的看着不真切,杨玉真淡妆素裹,面若凝脂,口如含朱,月光皎洁如泻,更映衬着杨玉真空灵致美。 东方胜面上喜怒莫辨,怔怔的看着绣楼上的杨玉真出神。 “几载相思为故人,只待芳枝归洞房。” 杨玉真看着李勋,心内百感交集,接了那句诗后,便轻声道,“诸位公子好兴致,明日是小女的大喜之日,小女谢过诸位公子厚爱,愿明日能携一人白首。天色不早了,诸位请回吧。” 次日便是三月初八,皇上钦赐的比武招亲之日。风和日丽,春风微醺,倒是讨了个好彩头。 漓州城内的百姓,早就听到了消息。第一美人不再苦等旧郎,皇帝下旨比武招亲,江湖豪杰和王族贵胄纷至沓来。杨大人亲许了,若是未有家室的适龄青年,无论家世出身,皆可参加。一时间,漓州城内人满为患,虽然风头最高的乃是相府公子和王府侯爷,也不影响众人想要一睹芳容的心。究竟谁能最终抱得美人归,众人自然都想在第一时间知道,于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奔着漓州府衙而去。 杨锦林坐在高台上,旁边坐着蒙了面纱的杨玉真。父女俩看着台下热闹的人群,各有心思,均默默不语。 很快便有管家杨志高声宣念这皇帝手谕,一阵鸣锣击鼓后,台上便热闹起来。 杨玉真的目光未曾停留在台上缠斗在一起的身影上,她目光流转,不久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定定看着自己出神的李勋,心下一轻。 东方胜顺着杨玉真的目光看到了李勋,心下不喜极了,冷冷的盯着李勋看了一会儿,才是别开了眼光。 烈日高照,似是要为这场比武招亲多些热烈气氛,直晒得台上比武的两人汗流浃背。 山东巡抚的长子、山西道台的二公子、威虎镖局的总镖头、精诚武馆的掌门...... 众人只觉得台上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那唱官的声音,此起彼伏,到后来,人们也是弄不清谁是谁家的公子了,只能看出个输赢强弱来。 东方胜眼看着此番胜出的,这叫作“李峰”的,虽然一轮大锤武得虎虎生威,好不威风,可看起来比那杨锦林都要大上几岁了,口中不干不净的,虽然功夫较寻常人是好了些,可惜言语间牵扯了杨小姐。东方胜不禁连连皱眉,心下不悦,抬腿踢了身边侍卫的一杆长矛,直直的冲着李峰而去。 李峰惊慌,险险避开,抬头见是个玉面公子,才放下心来笑道,“哪里来的小白脸?!敢在爷爷面前...” 话未说完,已是被踹得飞起,重重地倒在了擂台下。 众人轰然散开,那李峰竟是被自己的大锤砸的口吐鲜血,瞪了瞪眼睛,便是昏死过去。 东方胜一身青衣锦袍,头发高高束起,更显得身材挺拔修长,冷峻的脸上剑眉皱的紧紧的,面色极差。若不是今日是自己的大喜之日,这等卑贱之人,哪里由得他再多喘一口气。 东方胜回身,冲着杨锦林的方向微微一拜,杨翰林颔首回礼。 杜容与见状便也起身,提气悬身便凌空而起,白衣飘飘,颇有一种绝世之姿。与高台上的杨小姐,竟然是出奇的般配,顿时一片叫好之声,甚至有人窃窃私语道,郎才女貌,当如是也。 东方胜心下冷哼了一声,“卖弄风骚!”头也不回的将刚才踢上台钉在柱子上的红缨长矛徒手劈了下来,划于身侧,看着杜容与,唇角已经露出了不屑之意,邪邪一笑道,“杜公子,你再练个十年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与其输的那么难堪,不如自己下台去,免受皮肉之苦。” 杜容与面上一僵,闪过一丝尴尬,他自然知道打不过东方胜,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认输岂不是太没了气度。想着,杜容与笑道,“东方兄,手下留情。请。” 东方胜心道了句,不自量力。 挥了长矛便欺身而上,东方胜虽然擅用剑,此刻也懒得占杜容与的便宜,军营之中,十八般兵器他样样精熟,何况一柄长矛。 杜容与自恃风流,使得一把宝剑,衣袂临风,甚是好看。 反观东方胜则是一柄长矛耍的极致灵巧,招数狠辣。此番和杜容与缠斗在一起,地下的众人均是连连叫好。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杜容与便是明显的体力不支起来,他本是用了长剑,虽是潇洒,可却华而不实,更是抵不过长矛使得出神入化的东方胜,眼看着,已是不敌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