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姚风李达这俩同道中人,和那春风楼花魁如花这一档子事,跟宛城验尸匠死伤多人一案,似乎非是同源,有些对不上号。
一时想不明白其中关系利害,司澄便暂且放下了。
一路不作停留,回到河里坊一角醒来的那个茅草小院,司澄松了口气。
虽然一贫如洗,但毕竟是个落脚的家。
一番洗涮脸面,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包,从四个里,拿出两个梆硬梆硬的葱油饼。
就着烧开的热水下肚,总算是对得起咕咕直哀鸣的胃。
前身也是个坑。
验尸这种捞钱快的行活,竟也能活成这个穷酸样。
这年头,笔墨纸价格高得离谱。
前身虽然意外入了阴门,却依旧对读书这事念念不忘,于是钱全花在了笔墨纸上。
从摇摇欲坠的床板底下,扣出两卷米黄色的纸张,三四杆造型精美的狼毫笔,两块半墨黑墨黑的墨块,一具破损的砚台,四五本“精装”圣人书。
司澄叹了口气。
不知道这些玩意儿能不能拿去换点钱,不然换张脸的材料都搞不齐。
至于昨夜被“请”去大狱验尸的赏金,司澄是不敢去要的。
这年头,官言大过天。
人家跟你客气客气,你还能当真不成?
——
“后生,你回了没?”
正当司澄随意翻着书哈欠连天,打算先打个盹,之后起身再洗漱身子的时候,门板砰砰直响。
打开门,发现竟然又是那个门牙缺了半截的小老汉!
小老汉佝偻着腰背,见司澄真的开门了,不禁咧嘴一笑,惊喜道:
“哎呀后生!小老儿我就是随便敲敲门,没想到你真回了。衙门那边事儿咋样?”
司澄眯着眼看着他,也不说话。
小老汉像是领悟到了啥意思,不好意思地赶忙摆手:
“不用谢小老儿!邻里邻外的,给你拉点生意,不足挂齿!”
司澄翻了翻白眼,心想:
你拉皮条,差点把我坑死,知晓不?
不过多说无益,只会引起恐慌,让那凶手注意到还有自己这么一个验尸匠没走。
于是司澄干脆利落开口,宛如面瘫:
“牛头叔,何事?”
“哦哦,是这样的。张叁他大兄,你知晓吧?就那个卖烧饼的矮墩子。听他小媳妇说,昨夜睡至半夜,不知为何,忽然口吐白沫,晕死过去。早晨寻来乡里数个郎中,皆言已无生息,性命已去。张叁那人,不信大兄如此就走,非要托小老儿我寻个能人前往一观,所以我这不就是想起你来了嘛。”
一大早生意又开张了?
看来这年头有事无事,横死个把人压根不算什么。
司澄虽然想先变个脸躲躲风头,但如今生意都送上门了,哪有不做的道理?
于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进内屋,拿起了那黑牛皮袋。
“带路。”
“好嘞!后生我跟你说,那张叁可是出了整整二两银子...”
“屁话!回头请你吃酒。”
小老汉闻言,比了个大拇指,咧嘴,板牙一亮。
大衍银钱体系好算,一两白银等于十钱,一钱等于100铜板。
至于黄金一般属于贵重物不在体系内,穷苦人家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见着的资格。
...
沿着弯曲小道,七拐八绕,司澄被带到了一家食铺前。
这家食铺,在这一带还是鼎鼎有名的,叫张记米面食铺,味好价不高。
附近的码头苦工脚夫们一通累活,到了食饭点,过来两三个铜板往桌上一摊,能吃喝到饱。
司澄被伙计领进屋,走进后院。发现数人围在后院大堂,于是迈步走过去。
被司澄称为牛头叔的小老汉,真名叫牛庚,自打几年前逃荒至此,种田的闲暇时余,干点牙人的活,在河里坊一带也算是略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