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7 章(1 / 1)言吾首页

从画廊回来后,整个下午刑语做任何事都有些心不在焉,肉片切成肉丝,饺子包成馄饨,这些都还算好的,最严重的是她在切姜丝时居然因为走神切到了自己的手指,尖锐的疼痛总算是让她清醒了些,她看着鲜红的血从指间流出来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况晚上大概不适合继续开店了。    她把厨房收拾好出来时,发现手指的血还没止住,无奈只得去药店买创可贴。    她在路上掏出手机给妙玲打电话,通知她晚上不用来店里了,并让她转告陆然,妙玲问原因,她也只说发发善心给她和陆然创造约会机会。听电话那头妙玲害羞又兴奋的道谢声,刑语也不禁笑了起来,但刚牵动的嘴角在看到指尖的血口子时立即顿住了。    “你可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大街上华灯初上,人来人往,擦肩而过的大多是年轻男女,三五成群或两两一对,喧闹嬉笑,好不热闹。    刑语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撕开刚从药店买来的创可贴包装,把它贴在伤口上。一阵疾风吹来,初秋的微寒让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她把双腿收到胸前,用手环抱住,下巴抵在膝盖上,以此抵御一些寒意。    她不想回去,尽管觉得冷,但她仍不想回去,她不想回去面对那个,开了大半年却毫无起色的餐厅,她此刻实在没什么勇气面对它可能会失败的结局。    刑语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四处闪烁的霓虹灯,听着嘈杂,刺耳的喇叭声,人声,忽然有种久违的感觉。    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亲身感受城市夜晚的流动与活力。开店后她每晚都忙碌在灶台前无暇感受,开店前她更是很长一段时间封闭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完全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外界。    那是一段被魔鬼控制住了心神的日子,看不见前路,也回不到从前,那段黑暗又漫长的时光虽然现在看上去似乎正在慢慢远去,但它却是不能够永远离去的,它出现在梦里,出现在画里,出现在他人的眼神里,它像影子,天亮时看不见,但只要你活着它就一直跟着你呢。    刑语把头埋进膝间,感受着肌肉因寒风发出的细微颤抖。忽然一阵刹车声在耳边响起。她应声抬头,只见不远处马路边刚停了一台黑色的SUV,车窗落下,待看清车里的人时,刑语不禁轻促了眉。    徐正言正想下车见刑语一见他就立马变了脸,不解的问道:“怎么,我长得很丑吗,怎么见我这样一幅表情?”    “你还叫难看,那我不是见不得人了。”刑语收拾了心情,开玩笑道。    徐正言不置可否的一笑,边下车边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店里的生意不用顾了吗?”    还没等到刑语回答,刚一走近就注意到她手指上贴着的创可贴以及周围已经干涸的血渍忙问道:“受伤了?”    刑语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动了动受伤的那只手道:“哦,切菜时不小心划伤了,正好有借口偷懒啦。”    徐正言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皱眉抬起她那只受伤的手举到眼前看了看问道:“不用去医院看看吗,我看你这样血流的可不少。”    刑语抽出自己的手,与凑上前的徐正言拉开一些距离有些不耐烦的道:“没那么严重,只是因为一时没找到创可贴,没及时止住血罢了。”    刑语情绪的细小变化,徐正言自然注意到了,他在她身边坐下,不说话只探究的看着她,刑语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本就不自在的感觉,伴随着徐正言的视线更让她如坐针毡。    她想离开,可刚一起身,双腿立马像被无数个小针扎着般,发出阵阵刺麻感,双脚更像是穿在厚厚的铁鞋里似得,刚要抬步,她整个人就像不受控般要向前倒去,幸好一旁的徐正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才让她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刑语刚从虚惊一场的情绪中回过神就发现,此刻徐正言正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抓着她的手臂,自己以一种被他半拥的姿势与他站立在马路边。她可以清楚的闻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清冷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香烟味。    她已经不记得与一个男人近距离的接触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了,她也不想记得,爱情早已不在她的人生计划中,她也早打消了想要去依赖另一个人的想法了。她觉得一个人很好,既不用担心失去,也不用因为失去痛苦,她现在完全不想去追求任何不能由自己控制的东西,她不停跺着自己发麻的双脚,在心里对自己说:“刑语,你不要重蹈覆辙。”    “你轻点,再这么跺下去,脚麻是好了,脚痛该来了。”    才调整好的纷乱思绪,被这么一句责怪般的关心又给打乱了,刑语恼怒的一把挣开徐正言的双手道:“你能别管我的事吗?”话一出口见徐正言眼中的讶异与不解,心里又觉得后悔,极快的说了声:“对不起。”掉头就跑了。    一直以来,刑语最喜欢的季节就是秋天,它不似冬天般寒冷,也不似夏天般酷热,更没有春天绵延不断的细雨。秋天它高远,而舒爽,让人心旷神怡,它就如一个心境成熟的人,不易狂喜也不易大悲,与他们相处时,你常常能感觉到他们内心的强大与平静,也正因为比他们能包容你的喜怒哀乐,并且在他们的影响下,你纷乱不安的心也容易变得平静、祥和,比如奶奶、又比如蕴空画廊半夜的那扇灯窗,他们都是刑语生命里如秋日般的存在。    但这个城市的秋天是短暂的,当你准备好迎接它的到来时,它已悄悄离开了。然而秋天走了,还可以等待下一个,但奶奶走了,却是再也回不来了?而那扇灯窗呢?它又可以陪自己多久?    不!它与奶奶也不同,它原就不属于自己,它就如天上挂着的明月,与自己的关联全由它控制着,它亮时,你尚可远远看着,它灭时,你也只能够黯然神伤。这就是它与你的全部关系了。    “所以,刑语你就不要可笑的去妄想天上的月亮了。”她站在蕴空画廊后门的巷子口,抬头仰望着那扇此刻正一片漆黑的窗口,对自己说。    良久才垂下头,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蜷缩成一团投射在地上,小小的、黑黑的、一团模糊,不成形状。她凝视着它,眼神却像透过它看着地底某个深处不为人知的地方,神情渐渐悲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