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蕴言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房子不怎么隔音，客厅里的动静一字不落地全传了进来。　　　　由此顾蕴言大概清楚出屋外怎么回事。本来想蒙头再睡会儿的，到底睡不着，于是利落地起床，洗漱。顺便化了精致的妆容，挑一件短裙，短的堪堪到大腿根，掩盖不住女人的妩媚最好。　　　　她打扮好，装作要出门的样子，出房门恰巧和客厅的两人碰见。不过此刻看来她确实要外出逛逛，家里有点吵，更多的是闷，败坏一早晨的好心情。　　　　顾蕴言没有着急出门，直直立在房间门口。脸上仍那么死气沉沉，妆容不像裙子可以很好的伪装，致使她看起来太过矛盾。　　　　“蕴言，快过来。这是我女儿，蕴言。”杨母招她过来加入她们，然后转脸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介绍。　　　　那女人依话望去，眼里满是诧异。顾蕴言走过去，向女人礼貌笑笑。　　　　“这是你喻阿姨。记不记得了？”杨母对着女儿问。　　　　“肯定记得，那时候蕴言十三四岁，会记事了。”女人平息哽咽，勉强开起玩笑，“女大十八变，瞧瞧姑娘出落的，要是从我身边过去，还真认不出。”　　　　被夸奖的人却一脸平静地站着，并没有应承的意思。　　　　女人见顾蕴言不吭声，尴尬笑着说：“不会真忘了你喻姨吧。”　　　　杨母暗里拉过她的手，暗示性地捏捏，让她表示表示。　　　　顾蕴言抽回手，对喻婶说：“喻姨好。喻姨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变得更高贵美丽了，旁人说国外的月亮比较圆，水土养人，您是验证了这话。要是您从我身边经过，我也不敢乱认。”　　　　这话旁人听着没什么意思，只当是夸人的好话，可让面前的女人觉不出滋味。　　顾蕴言见她眼眶红红，说：“喻姨，节哀。”　　　　“会的。”喻阿姨点点头。　　　　三个女人相互客套着，顺便把回忆搬出打感情牌，使得三人情感亲近几步。可是那时候的事不经得说，统共没多少，两三分钟说完了，眼看气氛再度尴尬。杨母看看女儿的打扮，问：“蕴言你是不是有事要出门？”　　　　“家里有点无聊，想出门逛逛。”　　　　喻婶叹气道：“泽瑾也说无聊，刚从医院把他爸的事办完，回到家转眼没了人影。”　　　　杨母说：“年轻人耐不住。出去玩玩总比呆家里闷出毛病强。”　　　　“说的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碰见我儿子。不过见了面应该认不出。等晚点见个面好好叙旧。”　　　　顾蕴言点点头，“那您和我妈聊，我出去了。”　　　　前后脚踏出屋门，她不经意瞥了眼隔壁的房门，停了几秒，收回目光，进了电梯。　　　　将近一年没回A市了，顾蕴言仰头望着快速崛起的楼房，眺望着变了样的街道，突然难过起来，一些熟悉的地方被拆掉，面目全非，记忆也一同凌乱。她的心脏极速的跳着，又极速地疼痛。但是顾蕴言不想走得太快，一点点地流恋，似乎是在缅怀什么，哀悼什么。　　　　顾蕴言在外面晃荡一整天，天黑的缓慢，路灯很快亮起来，暗得才快些。　　　　世界黑的透静，这个城市反倒更热闹。　　　　顾蕴言就近找了一家大排档，点了一堆吃的和啤酒。静静地坐着等待。　　　　排挡里的人往往是学生或者打工者，顾蕴言的穿着打扮在此处明显是异类。不过她根本不在意周围的目光，拿起一串烧烤优雅的吃着。　　　　旁边的人见状，认为这女人其实是用冒牌货构造的上等人，眼睛长在头顶。本质实则和他们一样无二，便纷纷收回目光，不再探究漂亮女人，填饱肚子要紧。　　　　顾蕴言把点的东西一扫而光，还在一个劲灌啤酒，眼见桌上倒了三四瓶空啤酒瓶，不知道喝到什么地步。　　　　酒店老板是个胆小的老头，夜晚美丽女人招人惦记，还穿的这么暴露，可不是勾着男人做坏。他怕惹出什么坏事，不敢依她性子再上酒。还好心地上前劝说：“姑娘，别喝了，时间这么晚了。　　你一个女的别醉倒了。快回家吧，这边乱的很。”　　　　老板以为她会耍酒疯，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她听话的点头说好，然后踉踉跄跄地走了。　　　　酒劲上头，顾蕴言头昏脑胀，视线范围全在旋转，晕的难受。蹲在路边吐了一地。　　　　吐完停在路口吹风醒酒。　　　　时间已是凌晨，人声渐少。　　　　越来越寂静。　　　　蓦地响起一声口哨，在顾蕴言的耳朵里回荡。　　　　清醒时的顾蕴言是不会回头的，而醉了的她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她转过头朝着身后的响声，隐约见到模糊的人影，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向自己走近。　　　　越来越近，近得可以看清他的眉眼，以及眉眼间的起承转合。顾蕴言有一瞬的恍惚。　　　　“你是顾蕴言吧？”咫尺的男人弯腰打量她，嘴角含笑。　　　　顾蕴言呆滞地辨认，眼里倏地闪着光，道：“你，是……”　　　　男人狡黠笑着，像只小狐狸。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我是泽瑾。”　　　　“泽瑾？哦。原来是泽瑾。”女人重复着他的名字，样子懵懂。　　　　“看来没找错。杨阿姨急坏了。我带你回家。”喻泽瑾走到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顾蕴言注视矮下去的肩膀，温顺地趴上去。　　　　鼻尖是陌生的男性气味。顾蕴言双手紧紧环在不太宽阔的肩头，整张脸埋进去。　　　　喻泽瑾全身一震，感受到背上传来温热潮湿的触感。　　　　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在空寂的夜里漫散。　　　　“蕴言姐？”　　　　记得小时候就是这么称呼她的。　　　　背上没回应。　　　　喻泽瑾侧头，可看不见她的脸。　　　　他把她背到电动车旁，扶牢晃荡的身体：“还好吗？”　　　　顾蕴言不耐烦地回答：“我很好。”　　　　喻泽瑾不懂她为什么发脾气，看不到躲在长发后的脸。应该不难像想得到是一番怎样景象。但他不会揭穿，毕竟这个女人和儿时的顾蕴言都是陌生的，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　　　　他拍拍前座：“你坐这里。我坐后面。”　　　　顾蕴言不动，他稍用点劲一把扯过来，按在前面坐好，自己坐她后面。启动车子，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