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揭去了夜幕的轻纱,淡青色的天空犹镶嵌着几颗残星,朦胧的大地仿若笼罩着银灰色的亮粉。路上行人偶然抬头一看,一架从东京驶往名古屋的班机耸入云雾缭绕的天际,蔚蓝的天空赫然被一道轨迹划分成两半。 浅川樱一双柔柔的长眉深锁,看起来是舱压造成的不适。右手习惯性地抚上太阳穴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揉着,以舒缓疼痛。 “不好意思,麻烦给这位小姐一杯温水。”那位被喊住了的空服员微微一笑,将呈了八分满的水杯递给了相邻两、三个座位的浅川樱。 出声的是一名年约三十岁左右,操着一口关西腔的男子,穿着样式精致的米灰色风衣,内衬一件剪裁和度的白色西服,外表看起来温文儒雅,却颇为精神。 “浅川小姐,冒昧地问一句,这位也是您邀情的客人吗?”这次开口的是毛利小五郎,他目露警惕的睇了在场几个陌生脸孔一遍。 浅川樱转头,换上了一惯温和有礼的笑容,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如是解说道。 “是的,这位是珠宝鉴定师北条明川先生。另外,那边的两位是佐藤雅美小姐和清水绫子小姐,同样都是为了辨别宝石真伪所聘请的。” “呐,北条先生是那位先前应了法国首相夫人所聘,一举推翻历来数名专家的判断,证实了法国国宝“水色的泪滴”确为十六世纪时法兰西斯一世的收藏品,因而在一夕之间扬名海外的鉴定师吗?” 江户川柯南从椅背后探出头来,童真的口吻说起话来倒还有模有样的。 “小弟弟说得对,难道这也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吗?”浅川樱嘴角忍不住上扬,俏皮的吐了吐舌。 “对啊,这都是傍晚的新闻说的哦。”江户川柯南讪笑了几声,而后压低了音量,用只有浅川樱能够听得清楚的声音说道,“喂,先别说这个了。有一点我还不太明白,这次的预告信确实和以往有些不同。一来,没有说明作案时间,是有另有计策,还是他在等什么呢?二来,最后一句说的“您最珍贵的宝物”也还不能肯定是“樱花的赠礼”,或许是别有所指也说不定。“ 浅川樱偏过头去思索了少顷,隐去了黑羽快斗那一点儿小心思,半是揣测、半是疑惑地说道。 “祖父生前确实有不少收藏品,不过就如同我先前所说的,大抵都是书画雕刻一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基德向来是只对宝石有兴趣的吧?” “嗯不过这也说不准,他的犯案动机一向都让人捉摸不定,这也是怪盗之所以为怪盗的原因啊!” 瞅着他眸中似蕴藏了一片灿灿星辰,浅川樱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语带调侃地说道。 “名侦探,你好像还不讨厌那位小偷先生呢?” “哼,那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小偷啊。”江户川柯南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他绳之以法的。” 而浅川樱也有未说出口的话,“不过,我大概也并不讨厌这位小偷吧。” ------------------------------------------------------------------------------------------------------------------------------------------ 浅川家位于名古屋的别墅,座落在郊区的半山腰上,占地广大的建筑罕见地以蓝、黄色相间的玻璃为主体,在骄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仿佛是镀上一层金箔般灿烂夺目,独树一格的设计让人眼前为之一新。 浅川樱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仿若是将那一幅“画中画”的景象完美地还原了,即使是喷水池上的纯白色瓷砖,抑或是沿路满开了的白色蔷薇,都分毫不差的呈现在眼前。 “这栋别墅从选材到建造都是由一辉老爷一手设计的,因为老爷曾经在欧洲留学过的缘故,所以建筑融合东西文化的元素,风格独具。”管家西田冈仓口中如是解说着,面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不明的情绪,乍看似是怀念,却更恰似哀惋。 听了这么一说,再看会发现这栋建筑的中西结合是如此的和谐,和式的基础韵味与西式的建筑细节截长补短,不但富有审美的愉悦,更重要的是居住起来舒适而贴近自然。愈走到里处,风中的栀子花细腻如丝的白色,那么轻盈、那么单纯,衬托得挑高的门厅、气派的大门,连续的圆形拱窗和转角的石砌,愈显得浪漫而华美。 “前头走到底,再穿过一条回廊,就是一辉老爷摆放收藏品的展览室了。” 西田冈仓仍未从完全地回忆中抽离出来,语气里不难听出一股浓浓的眷念。 “呐,西田叔叔,你是从什么开始在这里担任管家的职务的呢?” 西田冈仓看上去有些意外于这个问题,布满皱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准确地说,是老爷离开的那一年。当年,老爷在即将远行之际,便将钥匙交给了以书生的身分寄宿在这里的我,从那时候起我便一直代替老爷打理着这栋别墅。”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的同时,他也停下了脚步。 收藏室的装潢摆设大致与其他的房间相同,墙壁是浅的近似白色的蓝底,窗几上装饰着几盆恣意怒放的蓝玫瑰,娇美的花瓣上犹沾有点点晶莹的水珠。 排列整齐的展示柜里陈列的都是和壁隋珠般的珍品,不下百件的收藏品中尤以名画雕刻为大宗。江户川柯南伸出手来在玻璃面上一刮,指头上粉尘未沾,可见是经常擦拭的。不仅仅是这里,沿路来时的花瓶、木柜等家具上头都看不见容易蓄积的灰尘,另外,窗帘和被单也像是定期换洗的,没有一丝因为年久而泛黄的痕迹。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是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说他是“推理狂”,却仍安静的听着他谈福尔摩斯的女孩,那个嘴上说着“等新一回来,我绝对饶不了他”,却在见到他的时候潸然泪下的女孩,那个每次都在别人面前微笑着说“不要紧”,却在一个人的夜晚暗自落泪的女孩。那个女孩,到现在还是每周六都去他家打扫,是担心万一他突然回来,家里却落满了灰尘吧?那个女孩,到现在还在等他。 西田先生也是这样吧。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也不愿意相信浅川一辉不会回来了,还在等他。 思及此处,他半仰着头,不是蒙上了眼睛,就可以看不见这个世界,不是捂住了耳朵,就可以听不到所有的烦恼,即使脚步停下了,心却仍然在远行。不管是西田先生,还是他所在意的那个女孩,他们都不是看不见、听不见,是尽管看见了世界的残酷,听见了烦恼在叫嚣,还是选择了停下脚步,还是放不下心里的人。 这么一抬头,他流转的目光却停驻在天花板中央八角塔的穹顶天窗上,那状似八角星形的天窗是仿剑桥郡伊利大教堂所建,不同的是,光芒的正中雕刻的基督像换成了一枚拇指大小的蓝宝石,由于面板上以马赛克彩色瓷砖拼接成百花图,明媚而炙热,绚丽了眼,如众星拱月般衬得宝石愈发光彩照人。 “在灯光照耀下散发出淡蓝色的微光,虽然不是光彩夺目,却蕴藏了一道柔晕,通体一致的色泽不失为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