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糁在她的侧脸上,没有夏日的阳光来得刺眼,像是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地抚过脸颊般地温暖、舒适,浅川樱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倦意仿佛也随风而逝了。 江户川柯南声音微沉,带了点与年龄不符的沙哑,脱口而出的话更不像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学生。 “可以说了吧?”他侧过头来与浅川樱四目相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所隐瞒的,关于”樱花的赠礼“的真相。”浅川樱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语气却不再只是温和,而是多了一分昂扬,落在他眼里的目光也愈发的幽深。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江户川柯南一手叉在裤子口袋,态度从容,嘴角不自觉的浮现了一丝自信的笑意,“最早是在你说的那句“这位小弟弟懂得可真多!跟在名侦探身边果然不一般”。多数人在初来乍到之时,大抵都会把我误认成毛利叔叔的儿子,所以应该说是“不愧是名侦探的儿子”,但是你却像是早已知道我只是寄住在这里的一样。” 浅川樱笑了起来,笑中带了一点赞赏,和认同。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是聪明人,我不会笨到在你面前说谎话。其实,我特地来东京为的不是“沉睡的小五郎”,而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语落,她没有错过他脸上掠过的一抹惊愕。 浅川樱弯下身子与他平视,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真诚。 “说起来,我是因为“侦探甲子园”的事件而认识你的,当时代表东方的白马探和我是青梅竹马,那时候我也没多想。”话说到这里,她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大概有些事情就是只能意会而不能明言的吧。 他从恍惚不明,慢慢地转为释然,再来是归于平淡。 “你怎么就认为我会相信你?” 浅川樱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转而望向一片碧蓝如洗的天空,那种蓝是浅浅的,像冰晶一样地澄净、清爽。 “我不认为,但是我只能赌,赌和我有相似背景的你,能够明白那种渴望揪出真相的心,看来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话锋一转,“可以和我谈谈你对案件的看法了吗?” 他轻哼了一声,没有丝毫松懈下来,思绪却冷静了不少。 “话先说在前头,我还没有完全的信任你。”话虽如此,态度却软化了很多。 “还有一点是我想不明白的。你不想让警方介入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那家伙的行事风格向来都是高调张扬的,这次的反常实在很让人在意。” “那家伙?”浅川樱微微撑大了眼,“关于基德,还有一件事。”她将当晚基德假扮成送货员的事发经过,事无巨细地在他眼前重现了一遍,连带蓝玫瑰的事情也不落下。 江户川柯南讪笑了几声,“喂,我说你啊。对方的目标可是你祖父遗留下来的等等!”他一激动倒没了顾忌,一把拉扯过浅川樱的衣摆, “难道说,你从一开始想找的就不是宝石,而是,三十年前那一场船难背后隐藏的真相?” 浅川樱不置可否地垂下了头,像是要刻意掩饰她眼里如青烟般袅袅升起的一缕悲伤。 “这是其中一个,还有,八年前造成我父母双双离世的车祸。” 他难以置信的松了手,又忍不住攥紧,复低笑出声。这就是和他的相似背景吗?因为肩上背负了太多,以致于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无能为力,太多的力不从心。 她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缓缓地开了口。 “像我们这样的人,同情是不必要的,要的是理解,这个你能懂的吧。所以,不用同情我。” 他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女不管是笑,或是不笑,都不是毫无保留的。她笑的时候没有敞开心胸的爽朗,她不笑的时候没有板起脸孔的冷漠,只是无时无刻不挂着一张恰到好处的笑容,令人看不出来她的心情变换。 他颔首,恢复了那张略显自大而骄傲的笑脸,“不用担心,在这个世界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解不开的案子!” 闻言,浅川樱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咯咯的笑声如暖阳般感染了周围。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似是要被冬风掩盖,却深刻而有力地烙印在他心中。 “谢谢你,大侦探。” 雪花仍如柳絮,如棉花,如鹅毛从天空飘飘洒洒,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 鼻尖呼出来的团团热气凝成了一层层霜花,浅川樱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了点远路,阵阵凛冽的寒风打在她已冻的通红了的双颊上,有些刺痛,却格外令人清醒。 “私情往往会妨碍推理,让人远离事实真相,对吧?”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关于“夏兮渃”的声音、笑容、身影,一切一切的记忆都渐渐地消散了,如堕入气层的流星划开夜空,如清丽脱俗的昙花风流一刻,稍纵即逝。相反的是,浅川樱那热爱惊喜的祖父,以及英姿飒爽的父亲、温柔款款的母亲,还有青梅竹马的白马探。她不得不承认,她动了情,对这些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手机铃声响起,敲破了浮想联翩的思绪。那一头传来的声音像陈酿般,是经过年岁的沉淀后独有的浓厚而香醇,听来倒能起到抚慰的作用。 “酒井小姐。”下面一句“我这里正好有几件事要麻烦你处理”,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来,便听闻酒井真子态度谦和有礼地说道,“小樱小姐,你交代我的事都安排好了,名古屋别墅那边也通知西田先生事前做准备了,预定是三日后启程。除此之外,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浅川樱微微一怔,语气仍不见有丝毫波澜,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没有了,辛苦您了。” 挂了电话,她恍恍惚惚地踱着步,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来的。 浅川樱打开了床头的木制双层柜,当时自画框中取出来几张相片,还漏了一张。她之所以没有挂心,是她理所当然的以为那会是像福尔摩斯般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并且给她温暖的白马探。但是,她错了。相片中的男孩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两道浓浓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一双弯弯的眼睛缀着点点星光,像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虽然只露出了半张脸,却不难认出来,只见她低呼一声,“这不是黑羽快斗吗?” 仿佛时光倒流般,眼前的场景骤然转换成一条人烟稀少的街市,骑楼下摆放着一些陈旧的古董玉石,系着双马尾的女孩独自倚坐在墙边,还不时发出低微的啜泣声,与四周的寂静无声形成对比。 “你怎么了?”同龄的男孩灿烂如阳的笑容像是在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不哭了,我变一个魔术给你看吧。”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男孩洋溢着自信的眉眼间,更彰显出其意气风发之态。他伸出手来随兴的比划了几下,一颗亮红色的气球便凭空出现。 “如果将这颗气球比喻成你的心情,而线就握在你的手里,你可以决定要收或是要放,一如你可以选择开心或是难过。” 回忆里,画面依然清晰,脑海里,那句话依然萦绕。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浅川樱凭栏远眺这一片灯火阑珊的夜景,唇角不由自主地轻溢出一丝笑。 “怪不得预告信上连个作案时间也没提到,因为易了声打给酒井小姐的就是你啊,多情的怪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