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秒,何欢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夹杂着他沉重的呼吸,还有那只常年摸枪所留下老茧的手,指腹都粗糙得磨人,硌得她越加敏感。
他像找到了玩味的孩子,不停的挑衅,非要她叫。
开始,何欢是不想让他如愿,却是承受不住他的狂野,到了最后嗓子都快哑了
翌日,天空放晴,阳光很暖,天空很蓝。
方天扬早起的生物钟,早就养成多年,从来不想,有天一觉醒来,竟然会是上午11点。
“欢儿?”他眯了眯眼,臂弯里没人,被窝里没人,洗手间和小露台都没人,手机关机,衣服不在,这是什么意思?
去医院了?想着方天扬又往医院打电话,得到的答复是出院!
一拳捣在墙壁上,往沙发里挺尸,想着昨夜她的火热,突然间,方天扬就明白了什么,却也在这个时候,余光看到了果盘下压着的封信。
字迹娟秀,写着:
先生,请容许我最后再这样称呼你,我走了。
对不起,因为无颜,所以不敢当面道别,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说一声珍重!
不要找我,我会生活的很好划掉,又改成:罗斯回国治疗,我要照顾他,不想以后的岁月活在痛苦和忏悔中,对不起。
两年,我一定回来!!!!
方天扬握紧信纸,揉团又展开,确定内容都刻在脑海后,他摸出了打火机,有凉意随着火光一点点的燃烧,那晕染的字迹里,有她的泪。
潦草的结尾,可以想象她当时的失控,加重的感叹号,又透着她回来的决心!!
何欢,何欢,你要我说什么好?
捏了捏眉心,方天扬深深吸了口气,抓起车钥匙,披着外套即刻赶往机场。
果然,在他亮出警官证时,在出境记录里看到了她的名字,哈哈,她走了,真的走了,再见都没有一句的就走了!!
“何欢!!”车内,方天扬咬牙,看着晴空万里的天,鼎沸的机场,远处那一架架起飞的机翼,张嘴一口鲜血直喷在方向盘。
副驾驶座,还有昨夜缠绵的凌乱,后座那奶白色的靠垫,还有干透的液体!!
就这样走了,她走了!!
很快,十月,十一月过去,十二月的柏林,温度缓缓下降。
经过一月的适应,何欢水土不服的情况,不但没缓解,反而越加严重。
吃不下,干呕不止,还顺便严重失眠,这样的状况,不但照顾不了罗斯,还加重了罗母的操劳,终于在这天晚上,她发牢骚了,“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故意的?”
“我呕!”一口鱼汤没喝下去,何欢捂着嘴往洗手间跑。
“多久了!”罗母餐具一摔,跟了过去,“我问你,月、经多久了!!”
“什什么?”何欢趴在马桶边,又有干呕的感觉,吐了两次,忽然想到了什么,简直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她有了他的孩子?
是这样吗?她又有了他的孩子!!
喜悦的笑,刚扬起弧度,就被罗母的下句给彻底浇灭了,“何欢,我们的协议,怎么说?”
何欢顿了顿,“协议?”
出国前为怕罗母反悔,她们的确签了协议,开始的第一项就是:半年无条件接受人工授精,两年内生下孩子,然后一切两清!
这一个多月,因为她水土不服,手术在推后,可要是怀孕了呢?
一下子,何欢护住了小腹,“你想怎样?”
“你说呢!!”有狠心在罗母脸上划过,“上周医生对罗斯的检查结果是,尽快,也就是说他活不了多久,而你,你现在要我怎么办?”“”
“舍己为人的,看着儿子死去,什么都不留?”
“罗阿姨,你别激动,我们商量,有话好商量好吗?”为保住孩子,何欢不停的解释,并承诺找代孕妈妈的一切费用,都由她承担。
毕竟,罗母要的只是罗斯的骨肉,谁生不是生?
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何欢怎么都没想到,第二天罗母就带她去医院。
那是一家私人的小型黑诊所,医生和护士全部都是体格庞大的非洲人,那蛮重的力气,根本就不是她能挣脱和承受的。
噗通,何欢跪下,“阿姨,罗阿姨,求求您,只要您让我留下他,我”
拉着罗母的手,她说罗斯的善良,说他的心愿,说未来并承诺,不管以后的日子发生了什么,她都会一直照顾,直到老去。
开始罗母态度很坚决,何欢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举例说着目前的状况。
最后又说,“就算今天您强行打掉了我的孩子,在未来的日子如愿有了罗斯的孩子,但您想想,您今年已经快60了,人类生命的极限是多少,您又能陪孩子多久?换句话来说,如果有天您发生了意外,罗斯还在睡,孩子还没长大,您走得放心??”
“我”
“当然,您可以说请保姆,可您就能保证,保姆不会拿钱走人?不会虐待?”
“我”
“这半年多以来,我对罗斯怎样?我何欢可以向您发誓,如果您不放心,我明天就和他登记结婚,您看行吗?罗阿姨,我是诚心和您商量,如果您就是坚持己见,那未来,别说保姆使坏,就是我!我都不会放过他们,如果不信的话,那就试试!”
说到最后,何欢直接吼着站起来。
那凌冽的小脸,除去将要失去孩子的悲痛,还有对罗母的恨意,一字一句的说,“诚如您刚刚安慰我说,只要活着,多的是机会再怀孕,所以今天您如果强迫了我,我绝不会怪您,但日后,罗阿姨,我保证会让您后悔今天的选择!!”
说完,她人往手术台上一躺。
赌了,她赌罗母眼里的迟疑,和人类生命的极限!!
欠罗斯的,她义务反顾的承受,但罗母欠她的,她同样也会毫不留情的索回!
良久,何欢听到了罗母说,“好!”
后来,何欢一直都记得那天,云那么白,天蓝得可以抬手碰触。
许是苍天有眼,和罗斯登记的第三个月,也就是何欢怀孕的第五个月,一直昏睡的罗斯醒了。
醒得那么突然,反应又是令人大跌眼镜,只因为他只记得她,智力严重受损,也就相当于十岁的儿童,和喀莎的白欢乐倒是有一拼。
听到这个消息,何欢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或许这就是命,曾经为了抓捕,方天扬不得不和白欢乐生活,而现在为了赎罪,她又不得不和罗斯生活,两人又都是同样的智力受损!!
唯一让何欢犯愁的便是,之前说好的人工授精遭到了罗斯的排斥。
去产检的时候,他这样说,“欢儿,我们有一个孩子还够?为什么再要?就算再要,为什么是手术,难道我不行?还是你不想?”
那时接近临盆的何欢,胡乱敷衍了两句,然后借口去洗手间。
缘份总是这么巧,在她推开门板,差点儿因为地滑踉跄时,一旁的孕妇伸手拉住她,又因为长椅就在手边,两大肚婆倒是有惊无险。
“我”
“是你!!”
抬头,一个想道谢,一个正庆幸,认出了彼此。
原来搀扶何欢的孕妇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潜逃的夏飞。
发生了那夜的荒唐后,又听同事说乔尔去军部大闹,吓得她更加不敢回去。
当时想法很简单,逃!
只要不被捉回去,谁都奈何不了她的孩子。
所以,近一年以来,她跑了很多地方,最后听说秋天的菩提大街不错,也就选在这里生产,都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何欢。
瞧了瞧她的大肚子,两女人各自说着身体变化,又聊到预产期!
夏飞不敢相信,“啊,竟然是同一天?太巧了吧!”
可不是巧吗?不止预产期同天,孩子的爸爸还是好哥们儿,不过不等夏飞再问什么,那边担心不已的罗斯已经急忙找来。
他说,“亲爱的,你手机不接,吓死我了!!”
“啊?”夏飞楞了楞,在想何欢的男人,竟不是方天扬?
“我丈夫!”何欢垂下眸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联系方式都没敢留,便匆匆离开。
怕什么?是怕他找来吗?
何欢摇了摇头,完全都不知道接诊的那名医生,双眼闪过怎样的凌冽。
当天夜里,何欢见红了。
罗母不在,智力不全的罗斯,完全急得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还是何欢忍着疼,一件件的叮嘱,最后又独立出门拦车。
身后是大包小包的罗斯,前头又是疼得脸色苍白的何欢。
一身出租车司机装扮的方天扬,戴着口罩不说,还有大大的墨镜,将何欢扶上车,他恨不得直接拆了慢吞吞的罗斯。
要不是因为他,他们至于演变成这样?
都说第六感很准,就算方天扬武装得再好,在发动车子的时候,后排左右瞧的罗斯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一个劲的嚷嚷着要下车。
何欢是疼得心烦,“大半夜,下车你还要我等多久?你”说到这,她正因为罗斯眼里的泪水而停下,忽然发现前排司机的背影好熟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