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第一次见到苏辞的时候就在想,世间怎么会有这般遗世独立,高洁温雅的男子呢。 那一天,阳光明媚,风景正好。 “师傅师傅,我还能去看张大娘家的小兔子吗?”扎着红色头绳,一身红衣肤色凝脂带着婴儿肥的小女孩拉紧了前面医者的衣角。 医者摸摸小女孩的头,微微笑,嘴边白色的胡子被风吹成一个弧度,轻轻说道“嗯。” 小女孩松开拉紧的衣角,跑向前方,红色的衣摆飞扬,咯咯咯的笑着,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一天,一一见到了苏辞。 温润如玉,那是唯一浮现在一一脑海的词。 可真真是好看的。 一一有些紧张的拉紧了师傅的衣角,即便是对陌生人带着畏惧,可也是悄悄的探出头,看看前面和师傅说话的温软男人。 他就那么坐在那里,也不笑,就淡淡的和师傅说话,微微带起的嘴角,肤白如玉,长长的睫毛,是时不时眨下眼睛,那些长长的睫毛就像蝴蝶在飞舞,一席再简单不过得青衣穿在他身上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一一,一一,回神”洛宵扯了扯后面望着苏辞发神的小姑娘,不禁笑了起来 看着她一脸懵的看向自己,调笑起来“小小姑娘家就这般花痴,女大不中留啊。” 一一不禁红了脸,埋下了脸,跟着洛宵进了里间。 后面传来一阵轻笑,像风一样,传到一一耳里,痒痒的,脸更红了。 李婆婆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天气一潮湿就疼得下不了床,师傅每隔一段时间会下山来义诊,这李婆婆家便是必来之处。 李婆婆看着一一,笑着指着一旁的柜子,里面放着一一喜欢的蜜饯,也便是吃蜜饯的时候,一一觉得特别的幸福,眼睛便弯成月牙状。 可是今天的一一,抱着罐子发起了呆。 “洛神医,这一一今天是怎么了?”李婆婆好奇的问着。 洛宵将最后一根银针插入,说道“小姑娘些,不都是看见好看的男人就挪不开脚” 李婆婆想了想,哈哈大笑起来。 一一的脸更红了,把罐子一放,捂着脸跑了出去。 外面已经没有了那个好看的公子的身影,只留得那棵大的梧桐树,漂漂落下黄色的叶子。 风吹起了一一的红衣摆,一眼万年。 “师傅,刚刚那个好看的哥哥是谁啊?”一一拉着洛宵的手,上面布满了老茧,却也牵得踏实。 洛宵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说到:“那不是你我该接触的人,不知道也罢,泥潭陷下去就起不来了。” 那么好看的人儿,怎么可能是个泥潭呢。 一一有些失落,仍旧期盼地问道:“以前是没有见过他的,是新搬来的吗?” 洛宵看着小徒弟眼里闪闪发光,无奈的拨了拨胡子,推开张大娘的家门,里面的家禽应声响起,像是一场欢乐的恭迎会。 “便是新来的,你也不能过多接触,那人虽然俊美却深不可测,是你我师徒得罪不起的人。”洛宵说完,便不再看后面那张失望的脸,怕自己一个心软,将那人儿抱进怀里,便是毁了她的一生。 张大姨家的小兔子红着眼睛,毛茸茸的在一一的怀里,多么可爱的兔子啊,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呢。 既然师傅不喜欢那人,那便不是好人,一一也不喜欢他,再好看也不喜欢。 嗯,小兔子可真好看啊。 梧桐叶又飞了起来啊! 回去后的日子,就显得有那么一丝得单调,还是那座山,还是那些树,就连动物都是定期到访的那些。 一一觉得自己得了一种病。 自己平时最爱的吃的放在面前也没有了胃口,就爱坐在院前的梧桐树下发呆。 也不爱跳了,连馒头过来蹭她的手也不理。 一一每天晚上都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一席青衣的背影站在水榭之间,朦朦的雾气,一旁的梧桐纷纷落下片片黄叶,一一想跑过去,那水渐渐抹过一一的头顶,出不了气,喊不出声。 一一醒来,摸摸脸上,一片湿润。 一一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了。 山上就只有师傅洛宵,药童满毅和一一,再加上的话,就是那只野狼馒头。 馒头是一一和师兄满毅去采草药的时候捡到的,那么小小的一只趴在哪里,嘴里呜呜的叫着,旁边是一堆血和一只断了气的母狼。。 一一将小狼抱在怀里,心疼的摸着它的头,一一自小在山头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有着感情,这里的草,这里的树,这里的动物,一一都是当作亲人在对待。 “师兄,我们带它回去吧,它没了母亲,不能再没有我们了,那些人,都是坏人。”一一说着,眼圈也红了起来,这些人怎么这么坏呢,怎么能伤害它们呢。 满毅点点头,和一一把母狼埋了,抱着小狼回了山上,洛宵看到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继续回了屋。 师傅整日待在房里研究药理,满毅又是憨憨的不爱说话的老实人,馒头都会是不是出去找山里别的动物玩耍。 以前的一一没有感受到这么孤独,只觉得这山这水,这景都不再似以前那般有趣,变得也枯燥无趣了起来。 当一一第三次打碎手里的药罐是,一向憨厚老师的满毅也看不下去了。 “一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满毅把药渣滓扫在一起,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小师妹。 一一看着他,有些愣神,再看看地上的药渣滓,无奈的叹口气。 “一一,你有什么都可以和师兄说的,师兄绝对不会给别人说的。”满毅有些心疼的摸摸小师妹的头,。 在这样爱疯爱闹的年纪,待在这山头,只有自己和师傅两个木讷的人陪着,也确实是无聊了点。 一一看着满师兄,垂下了眼睫,幽幽说到。 “师兄,我可能得了病。” “啊,生病了”满毅有些担心的摸了摸小师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有些疑惑。 一一打开额头上的手,有些委屈地说到“我不是说身体上得病,是心里的病” “心里的病?”满毅更加疑惑了,前些日子小师妹还和山里的小动物们玩的开心,也没怎么怎么就得了心病了呢? “师兄,你想不想治好我病”一一有些可怜的看向满毅。 “能治好自然是想的,师妹有办法?”满毅看着她,那双眼睛终于又带上了点点色彩。 “嗯嗯,能治的,师兄,你得帮我,这病就能治好。” “好,你说”满毅倒是答应的痛快,看着小师妹渐渐升起的笑容,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一一笑了起来,头上的红头绳被风吹了起来,异样的好看。 “师兄,我要下山,你答应我的,就下去小半天,完事儿我马上回来。”一一期盼的拉起满毅的手,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 “你一个人下山?” “嗯嗯,就去半天我发誓”一一举起双手,弯起了眉眼。 “可是你一个人下山,多不安全啊”满毅有些担忧。 “不会的,我都下山好多次了,山下的村民都认识我,没事的,我就去小半天,完事儿就回来”一一有些激动的摇着满毅的胳膊。 一一知道,这么些年师兄最受不了自己撒娇,想必是会答应的。 满毅看着她,有些为难。 一一又道:“师兄你帮我瞒着师傅,就小半天就回来了,行不行嘛,师兄,你答应我的。” 看着小师妹崛起了小嘴,好看的笑脸皱成一团。 满毅最受不了自己的小师妹受委屈了,一点点都不行。 “可是山路太危险了,你还太小,不能让你一个人下山,我不放心。” 眼看着一一的大眼睛逐渐蓄满泪水,马上就有要掉下来的趋势。 满毅立马揉揉她的小脑袋,说到“不过我可以给师傅说院里需要采买了,我带着你下山,正好也买点东西,你的身体在发育,得吃好一点。” 一一虽然有些不情愿,转念一想,这也是自己能下山唯一的办法了,松开手幽幽的答应,招呼过馒头便回房了。 满毅看着前面缓缓行走的小师妹,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清扫地上的药渣滓。 风吹起来了,落了一院的树叶。 第二天,一一早早起来收拾好了自己,看着镜子里面有些圆圆的脸蛋,头上用红绳扎起来的两个小辫子,甚是娇俏可爱。 可是那么清净的人,应该喜欢的是绝世佳人才对。 或许等个四五年,一一也会长开,就会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四五年啊,或许他就有了别的好看的小姑娘了,连自己是谁都不会认识。 就去看那么一眼,就断了念想,回来好好学医 嗯,对。这么想着,一一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恰巧满毅提着背篓来叫她,一一甩了甩辫子,过去拉住了满毅的衣袖。 “师兄,咱们走吧”一一笑起来,满面春光。 山路一直是崎岖的,路上时不时有一两只小野鹿,围着一一和满毅转悠,跟在后面,长长的鹿角时不时挨着一一得后背,咯咯直笑。 早上的山头是有雾气的,打在脸上潮潮的,冰冰的,一一向来是喜欢这样的早上的,那才是生命的气息,宁静致远。 路旁的草上挂着水滴,师傅说了,万物都是有灵魂的,没一样东西都有它自己的作用,就像这些草,只要你仔细研究,每一株都能成为药,可能是良药也可能是□□,要看用药的人怎么用,这才是真正体现医术的时候,有时候□□也能是良药,良药也可能是□□。 当时的一一还小,云里雾里,是闹不明白的,突然的,一一仿佛是顿悟了,那种超脱的医者的意识。 满毅拉着一一小心的向前走着。 “公子,这边这么潮湿,怎么会有啊,要不咱们换个地方看看” “再看看吧,欲速则不达” 前方传来一阵嘀咕声,满毅拉紧了一一的手,前面的白雾渐渐显现出两个人影。 走在前面的人穿着一身麻衣,手里拿着棍子不停的将前方的草拨弄到两旁,后面的青衣公子静雅的走着。 是苏辞! “前面何人?”满毅警惕地看着前面的两人,将一一拨弄到身后。 那麻衣男子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苏辞拨开前面的人,颔首道:“我们是山下之人,在这边寻点草药,吓着你们了。” 满毅松开了点紧拉着一一的手,朝着他们笑笑,说道:“不知两位在寻什么草药,我自小便在这一块长大,或许能帮到你们。” 苏辞笑了,初升起的朝阳透过枝桠照射在他的脸上。 可真真是好看的啊。 “那请问你们知道哪里苏艾多一点呢?这太阳就升起来了。”苏辞问道。 满毅笑起来,答到:“苏艾喜欢干燥点的地方,这边潮湿得不行,你们沿着这条青石路向上走一点,有一条支路,走左边的路在前面一点就能看见苏艾了,这苏艾得在露珠未干前采摘药效才好,你们得快些了。” 苏辞看着他说到:“多谢。” “那我们也不打扰了,你们快些去采药吧,我们还要下山去。” 说完,满毅拉着一一便往山下走去。 一一挣脱开满毅的手,一滋溜就跑到苏辞的面前,满脸的兴奋道:“你还记得我吗?上次在李婆婆家,我和师傅见过你的。” 苏辞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好看的脸上出现一线蕴恼。 倒是旁边麻衣书童惊讶到“你就是那个看着公子就挪不开眼睛的小花痴。” 一一看着后面的人,一个白眼,真是不知趣的人。 苏辞眯起了眼睛微笑。 可真真是好看的,遗世而独立,或许就是形容面前这个男子的。 “你们认识?”满毅疑惑地问道。 “嗯嗯,上次我们见过的。” 一一说着,眼睛可是舍不得离开苏辞。 满毅拉过一一,说到“冒犯了,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山里野物较多,两位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免得有危险。” 说完,满毅不再看他们,拉着一一朝山下走去。 前面的雾稀疏了不少,青石台阶显现出来,阳光也照射了下来。 一一看了看后面的男子,大声喊到“你们能找到吗?要不然我们带你们去吧。” 苏辞看着前面雾里一席红衣的小女孩,笑了起来,俊朗的面庞生动起来,朝着一一挥挥手说道“我们自己能找到,谢谢你的好意,快和你师兄下山去吧。” 一一看着他,挥挥手,捏紧了师兄的手,转过身。 数着台阶,一步步向下。 欢快得不行。 满足得不行。 今天是赶集日,两旁的商贩吆喝着,一旁的包子铺传来阵阵香气。 一一咽了咽口水,拉拉满毅的衣袖。前方的商贩极力推销着那一箩筐的蒜。 “师兄,我想吃包子” 满毅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一阵好笑,拉过他朝着包子铺走去。 突然一阵喧嚣,前方一阵慌乱,马叫声,人沸腾声。满毅将一一拉到一边去,身侧一阵风声,只觉着眼前一黑。 待一一回过神来,前面的马蹄飞过,带起一阵烟尘。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挥舞着马鞭,放肆地大笑,头发迎风飞起,傲骨立世。 满毅心疼的看着被吓着的小师妹,摸摸她的头,将她拉进怀里小声安慰着“乖乖,不怕不怕,师兄在” 一一有些委屈的瘪嘴。 这什么人啊,真讨厌。 满毅有些心疼的说道:“乖啦,咱们去吃包子,不理会那人” 一一点点头,包子铺的香气又传入鼻中。 一一手里抱着包子,小口小口的咬着,看着师兄和小贩讨价还价。 一旁的妇女小声抱怨着“这七皇子来了落花镇,就没安宁过,鸡飞狗跳的,这不是给老百姓找不痛快呢嘛。” “就是就是,想怎样就怎样,这赶集日人可多着呢,就这么骑着马飞奔,要是谁一个不小心,还不得在这马蹄下丧了命” “真是这战事也不断,皇室又这般荒诞,这可叫我们老百姓怎么办啊” 两个聊天的妇女叹气,幽幽的整理了整理面前的菜框。 两个包子很快就没了,一一舔舔嘴唇,原来是七皇子啊,可嚣张得不行。 师兄很快买好了东西,拉过一一向前走去。 “那冰糖葫芦可真的红彤彤的惹人怜爱啊,对吧师兄。”一一抬起头来,眼睛里面亮闪闪,指着前面的小贩,笑脸莹莹,还带着点点怜悯。 满毅也不说什么,走过去拿了一串在一一的手里,付钱。 “这会儿也快到午时了,咱们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吃过午膳,咱们去张大娘家看看?” 满毅询问着一一的意见。 “嗯嗯。”一一点着头小声答着。 因为已经到了午时,街道的两旁小贩也少了起来,一阵风刮过,带着点点食物甜腻的气息,裹带着一辆片深秋的落叶。 一一又想起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可真真是好看,不过以后是见不着了吧。 想着不免带着些忧伤。 吃过午饭,满毅牵着一一的手来到了张大娘的家里,小兔子来蹭蹭一一的腿。满毅进去看张大娘的情况,告诫一一不能走远了,就在周围玩玩。 一一点点头答应。 张大娘的茅屋外面是一小片池塘,有些雾气还没有散去。 一条小道,除去青石板就是泛黄的小草。 一一四处寻着,想着找些嫩草喂小兔子。兔子在一一的怀里拱着,痒痒的。 “公子,那蒲军师该怕是又来了吧”前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一一有些发愣。 很快耳边传来一阵磁性的声音“该来的,自然是会来的。” “可是公子,你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不参政了,为何他还如此为难与你,可是说不过去的。” 那人沉默了一阵,说到“不该你问得,别问,不该你说的,不说” 那小书童嘀咕着“这不是为了公子你吗,说好的在这看完故人就回去,可是那些人还不是个个来烦公子,这得何日才是头啊” 苏辞叹口气,有些无奈。 怀里的兔子拱了拱,原来他是来这边看望故人的啊,是不是看完故人,就得回去了呢。 在那里待了不久,满毅便找了过来,看着她叹气“不是叫你别跑远了吗?师兄很快就出来。” 一一吐吐舌头,抱着兔子进了屋。 “你不是下山有事吗?”满毅问道。 一一把兔子放进笼子,拍拍手说到:“没事了,就像散散心,现在我好了啊。” 说完一一大出一口气:“现在好了,就没事了,师兄咱们上山吧。” 满毅摸摸她的头,满脸的宠溺。 以后,便是没那个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