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霁斐:……
无奈起身,陆霁斐绕过银屏,走至暖炕前。
粉团子蹬被蹬的厉害,即使那被子已被蹬到了地上,那白生生的小短腿却还在使劲的乱踹。
陆霁斐伸手,拿起那被褥,替苏芩盖到身上。正欲转身,不消片刻,那被褥就又被踢掉了。
他叹息一声,重新替人盖上。
循环往复三次,陆霁斐站在暖炕前,看着那睡得憨实的小东西,略一思索后,将人春卷似得包在里头,往暖炕内一推,然后关紧侧边槅扇。
粉团子被裹的严实,哼哼唧唧片刻,终于安分下来。
陆霁斐抬手,扬熄琉璃灯,转身离开碧纱橱。
……
冬去春来,早春峭寒,细小薄雪还未完全褪散。
小姑娘披着大氅,脚下一双小鹿靴,慢悠悠的往前头走着,一踩一个小巧脚印。少年披着鹤氅,走在其身后,穿着长靴的脚踩在那小脚印的旁边,印出深深的痕迹。
“今日习武。”武教师傅面无表情道。
正是鸡鸣时分,天色尚早。
少年褪下身上的鹤氅,露出里头穿着武服的劲瘦身子,整个人站在那里,不畏严寒,像一棵挺拔的青松。
小苏芩踮着脚儿,坐在石墩子上,遥遥看到陆霁斐执剑挥舞的模样。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风姿潋滟的模样惹得一旁的小丫鬟捂脸娇羞含笑。
苏芩鼓起脸,觉得很是不开心。
少恭哥哥是她一个人的。
“我也要习武。”苏芩伸出小胖手,一把抓住绿芜的宽袖。
绿芜听到此话,笑眯了眼。“三姐儿莫说笑,除了武将世家,咱们书香门第,哪里有女子习武的道理。”再者说,像自家姑娘这般的娇性子,可是吃不消这份苦的。
绿芜满以为这事是自家姑娘心血来潮,却没曾想,苏老大人竟真的允了。
故此,每次鸡鸣时分,便能看到那少年身后随着一只半大的粉团子,手里举着一把木剑,胡乱挥挥,霍霍花花草草。
只是习武确实太苦,苏芩受不住,便嚷着小嗓子也不让陆霁斐学。
陆霁斐垂眸,看着在自己脚边撒泼打滚的小东西,拿起她的小木剑,耍了一套剑法。
那粉团子双眸一亮,“这个好,我要学这个。”
陆霁斐勾唇轻笑,将木剑抛给她。
若不是前些日子瞧见这粉团子被大夫人压着学舞,他还想不到这事呢。
以舞习武,最是适合这种娇怜的小东西。
……
天气回暖,春雷始鸣,惊蛰至。
小苏芩已年长多岁,小时身上的软肉都随着身量的抽高而渐渐消退,整个人像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般惹人怜爱。
只是那骄纵脾气却还是一如往常。
“我不学了。”软绵绵的小嗓子拖着甜腻尾音,将手里的素白扇面狠狠往地上一掷。
束着细腰的纤细的小身板尚未成型,只那张脸白腻娇媚,初显美人模型。她穿着细薄舞衣,坐在白玉砖上,梳双苞,戴茉莉小簪。额前留细碎软发,贴在额角,更添娇软风情。
“三姐儿,您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若是想学成,那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了。”
想起自己教的大姐儿和二姐儿,教舞嬷嬷便忍不住叹息。
大姐儿苏霁薇和二姐儿苏霁琴虽然没有三姐儿的天赋好,但人家肯吃苦下力,哪里像这位祖宗,说不学便不学,整整蹉跎好几年,任凭她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若是放到平常人家,教舞嬷嬷早就一鞭子上去了。
可现下在她面前撒泼的是苏府的三姐儿,是这府里头上上下下的心肝儿,她哪里敢打。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学了。”苏芩将身上挂着的红绫一股脑的拉扯开,然后气呼呼的提裙往外去。
中庭处,陆霁斐正在练剑。
正是午后,暖阳笼罩,少年执剑而动的身影比之初见时又拔高不少,整个人透出一股冷冽清冷。
少年穿一件墨色长袍,身上并无什么配饰,只用发带扎了满头青丝黑发。长剑飞舞,打落嫩叶娇花,惹得小丫鬟们惊呼娇笑。
苏芩站在房廊处,水润双眸一转,拾起地上的小石子往少年的方向扔去。
少年双眸一凛,长剑一翻,那颗小石子就被打了回去。
“哎呦……”苏芩摔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骂道:“陆霁斐,你打我做甚?”
恶人先告状。
陆霁斐抽了抽唇角,收剑。
“是我的错。”
见人轻飘飘的认了错,苏芩那股子气憋在胸口,怎么都出不来。真是太坏了!
少年上前,站在苏芩三步远处。
苏芩噘嘴,伸出软绵绵的小白手。
“你看什么,还不扶我起来。”
陆霁斐未动,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望三姑娘见谅。”
苏芩霍然起身,指着少年的鼻子道:“我昨晚还是与你一道睡的呢。”
中庭内陷入沉静,小丫鬟们捂嘴,面面相觑。陆霁斐抿唇,双眸瞬时沉暗下来。
看到这副模样的陆霁斐,苏芩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却依旧挺着小胸膛不认输。
随着年岁渐长,少年的气势与日俱增,就算是出生皇家贵胄的二皇子,都比不过他。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闷不吭声的转身离去。
小丫鬟们指着少年,窸窸窣窣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苏芩觉出不对,慌忙上前一把攥住陆霁斐的宽袖,腆着脸道:“少恭哥哥,我胡说呢,你别生气。”
陆霁斐面无表情道:“放手。”
苏芩噘嘴,甩着少年的宽袖,还欲说什么,但在少年那双浸着冷冽寒潭的眼眸注视下,终于是蔫蔫的松了手。
“三姐儿,回来习舞吧。”教舞嬷嬷急匆匆的赶出来。
苏芩扭头,顶着那花苞头道:“不要。”
陆霁斐听到这话,脚步一顿,道:“前几日有幸得见孙舞娘,跳的极好看。”
苏芩神色一怔,再抬眸,少年已远去。
她气鼓鼓道:哼,她会跳的比这劳什子孙舞娘更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