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好夜晚，不是吗？”艾丽卡摘下了面罩，语气轻快。　　伊莱恩站在她身后，依旧戴着那张常见的、每个化装舞会里都必定能找到其同类的面具。相较艾丽卡，她的声音平淡得多：“你觉得日本黑帮在运送什么？”　　“要不要赌一下？”艾丽卡说道，“我猜野生动物。”　　对艾丽卡的随口乱说熟视无睹，伊莱恩漫不经心地用手杖点了点地：“或许是宗教用品。”　　她自己的小网络已经给她带来了一部分她需要的信息。手合会是从古代日本一直传承下来的杀手组织，他们的仪式性和等级观念一样强。手合会培养出的杀/手有时会替世界各地的雇主卖命，但绝大部分都一直在日本守护他们的神秘传承。　　是什么让手合会尝试入侵远在另一半地球的纽约？　　“啊，我想我们到了。”艾丽卡停下了脚步，没去回答伊莱恩的问题。　　她们面前是日本黑帮运送货物的车厢。具体资料得感谢那位至今还昏迷不醒、替日本黑/帮打理相关事务的数学教授。　　随着车厢门被她们缓缓拉开，尘土从中滑了出来。　　“沙土。”伊莱恩微微皱眉，退后了一步。她可不认为手合会处心积虑运送来的会是随处可见的沙土。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艾丽卡拉上了面罩。不用她说，伊莱恩也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借助手杖的支撑，伊莱恩踏着两节车厢之间的连接处，轻松跃上了车厢顶，向着艾丽卡伸出了手，将她也拉上了车顶。　　这些负责看守车厢的手合会成员感知颇为敏锐，她们不得不停下脚步来处理已经追上了车顶的敌手。　　毫不留情地为还挣扎着去握住被击飞的木仓支的男人补上一击，伊莱恩调整了一下面具左侧有些歪斜的羽毛：“那些沙土来自于纽约市。” 　　“你怎么知道的？”艾丽卡挑了挑眉，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我有个同事住在十九街附近。”伊莱恩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擦去左手掌心残留的灰土，“他鞋上的尘土和这些一模一样。你要今晚就去看看吗？”　　α　　贴着门与地面的狭窄缝隙滑了进去，刚结束今晚第二场战斗的伊莱恩在进入建筑工地的下一秒以一个侧翻躲藏到一个集装箱后，确认这片空间内无人后站起身，轻声说道：“没有危险。”　　“真是个绅士。”艾丽卡轻快地穿过缝隙，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伊莱恩没有回答，审视起四散的建筑材料：“都是无规律摆放，这只是个幌子。”　　艾丽卡耸了耸肩，率先向内走去：“说不定在里面。”　　她们很快停下了脚步。　　夜风呼啸，带来刮过洞穴时才会有的特有声音。呈现在她们面前的既非伊莱恩的想象也非艾丽卡的认知，而是一无所有的深深巨坑。　　伊莱恩向左走了两步，将一块石头踢了下去。　　夜风肆意地扫荡着这片空洞，伊莱恩在属于夜晚的沉寂中默数着。每一个数过的数字都令她的心底越发沉重。　　手合会在纽约开辟出的洞穴之深，几乎要让她疑心手合会是否想挖穿地球，直接连接纽约和东京。　　“你认为有下去的路径吗？”　　对手合会系统几近一无所知，伊莱恩坦率地发问。　　“有。但会很危险。”艾丽卡同样注视着手合会挖掘出的巨大空洞，神色晦暗。　　“危险不在我的考量范围之内。”伊莱恩抬起头注视着四周的脚手架。　　艾丽卡不再凝视空洞，同样扫视着周围的设施：“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她像是找出了手合会独有的线索，向着左侧走去。　　听出她强行伪装出的，一如既往的音调，伊莱恩没有多说什么，跟随着她的步伐走去。　　或许是与手合会关系匪浅的缘故，艾丽卡在每道暗门前都未驻足太长时间，往往不到一分钟就解开了暗门的机关。　　一边将她破解暗门的每一道步骤都熟记于心，伊莱恩一边聆听着暗道内的声音：“我们有同伴了。”　　艾丽卡也听见了略有些杂乱的脚步声。最后一道机关被打开，她迅速推开这道暗门：“快，我们能在他们赶到之前找到手合会的秘密。”　　α　　在艾丽卡认定的、手合会在此地的巢穴的中枢里，她们只见到了存满了暗红腥臭液体的一具巨大石棺。　　“是血。”伊莱恩注视着石棺。石棺应该是由一整块巨石雕琢而成，在底部刻满了繁复图案，或许那就是手合会一直保存着的秘密。　　相较露出震惊神色的艾丽卡，她的声音平淡得多：“这容器是用以什么仪式？”　　“别这么冷淡。”艾丽卡说，“不出意料的话，他们认为这能让人复活。”　　——复活。　　伊莱恩瞳孔放大了一瞬，握着手杖的手紧了紧。　　某个荒诞而又令她升起寒意的猜想浮上她的大脑。　　既然这世界有外星人来访，能力者招摇过市，她自己这例子又如此鲜活，她凭何认定自己的变相复活是因缘际会而非外力驱使？　　假设她的复活果真是有人图谋——　　不，Kingsman与变种人和特殊能力者并无太大牵扯，除了她外无人和变种人有过深入接触。莫里亚蒂确实操纵过变种人，但她不认为自己的复活会对他的游戏有任何裨益。小姑娘的身世尽管有诸多可疑之处，可绝不会知道复活这样足以动摇整个世界的奥秘。　　除非……　　一声轻响。　　那是传统的弓箭弓弦被拉动、箭离弦而出的声音。　　伊莱恩一拉正背对着她打量四壁的艾丽卡，带着她扑倒在地。　　“躲（Hide）。”短促地吐出一个单字，伊莱恩闪身借助通道的曲折遮掩住自己。　　那支箭似是一个信号，紧随而来的密集箭雨分开了艾丽卡和伊莱恩，伊莱恩看见她躲入了另一处通道。　　仔细分辨着声音，除了由弓箭与□□组成的拦截外，伊莱恩也听出了手合会成员们的脚步声。　　微眯双眸，对坐以待毙毫无兴趣的伊莱恩跃出掩体，于瞬间凭借感觉与经验对着甬道打空了弹/匣里剩下的子/弹。　　艾丽卡听出了她的反击，在伊莱恩再次以自身做诱饵时，她同样闪身而出，和距离她较近的三个手合会成员进入了近身战。　　伊莱恩挑了挑眉，如法炮制地牵制住了两位忍者装扮的手合会成员。他们显然不会对自己的同伴下手，原处的手持弓箭与弩/箭的忍者们纷纷停下了攻击。一部分忍者继续保持着拉弓的姿势，随时可以重新形成刚才的箭雨，其他人则转而拔出腰间的各式武器，加入了战局。　　这些忍者与之前见到的手合会成员并不一样。伊莱恩听不见他们的心跳声，他们的呼吸声在打斗中也未变得急促。恐怕他们才是手合会的精锐。　　□□终于划破伊莱恩身上的西装，伊莱恩微微抽了口气，将打空弹/匣的手木仓与新弹/匣上抛，手杖尾端横扫对方的小腿，令他重心不稳的同时一转手杖从后击向他的脖颈。接过已经换好了弹/匣的手木仓，伊莱恩顺势对着举刀劈来的忍者连开两/枪，借着他因子/弹的冲击力而后倒的瞬间暂时性脱离了包围圈。　　手合会的忍者像是源源不断，伊莱恩余光看见艾丽卡也已受了伤。和她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伊莱恩和艾丽卡慢慢向着对方的方向开始汇合。　　弓弦振动、弩/箭射出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只有一支。　　正忙着和武/士/刀与匕/首纠缠的伊莱恩微微一怔，借着侧身躲过一击的间隙投去一瞥。　　——糟糕。　　那是那天她在马特家里见到的、和马特关系非同寻常的老人。　　心底一沉，伊莱恩击昏面前的敌人，对着也看见了老人的艾丽卡微一点头，悄无声息和她一同向后退去。　　伴随着物体与石壁相撞发出的撞击声，伊莱恩看见马特用的比利棍自阴影中弹出、再精准不过地击中了敌人后回到主人的手上。　　对马特的感知究竟敏锐到了何种地步心知肚明的伊莱恩握着手杖的手紧了紧。鉴于她和弗瑞，或者说神盾局之间微妙的关系，她在进行这一次任务前和弗瑞讨价还价了很长时间。可她对神盾局出品的东西究竟能不能瞒过马特持保守意见。　　将自己隐匿在阴影里，伊莱恩改为辅助艾丽卡和马特汇合。按照她们之间的协约，艾丽卡会帮她掩饰，但伊莱恩对此不抱太大希望。　　确认艾丽卡已经安全，伊莱恩转身在阴影中奔走，冲向另一侧通道。依照艾丽卡刚才的手法陆续打开暗门，觉察到自己的手指开始轻微颤抖，伊莱恩皱了皱眉，从手杖的中空处抽出缓释剂，单手将药剂推入静脉之中。　　刀刃想必附着了毒/药，她只期望神盾局的缓释剂能抵抗手合会有极大概率不外传的神秘配方。　　撕下衬衫一角裹住伤口、以免血液泄露自己的踪迹，伊莱恩回到自己的车上，提升到最高时速的美洲豹在凌晨的纽约以堪称横冲直撞的速度向着她的安全屋而去。　　她得赶在所有人之前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