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路灯下一辆黑色的路虎车停在了我家门口,南措靠在车门,低头抽着烟。
他见我过来,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来,问我,“去哪儿了?”
“我去看顾培中了。”
他愣了下,很平静的问我,“他好些了吗?”
我有些意外,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跟我说顾培中,“嗯,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他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象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问我,“都结束了吗?”
什么样才算是结束了,我背着一身精神枷锁,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结束。
我没回答他,伸手拿下他夹在指缝的烟头,丢在地上,“以后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我看着他愣愣的样子又想起了从前,他总爱打架,我会唐僧似的碎碎念他,他总是故意的装傻,我会拦在他跟前,凶恶的问他,听见没有。
“听见了吗?”
他说没听见,突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低头狠狠吻了上来,路上偶尔有路过的行人,我还看见站在二楼阳台上的赵副院长,她看着我们摇了摇头,终归是转过身离开了。
一只手掌覆在我眼睛上,他微离了我的唇,“闭上眼睛。”
又凑了上来,柔软温热触感,鼻尖飘来淡淡的烟草味,极尽的温柔纠缠,这样的气息是糖糖贪恋,霸道是楚意曾熟悉的,我同热烈的梦回应着他,醉人的象是梦,不愿醒来。
我说,“我不想回家。”
“那想去哪里?”
我想了下,“回楚江吧,我想去看看爸爸。”
他居然什么也没问,只点头说好。
我让他在门口等我,自己回了家。
我妈妈站在葡萄架下,头上挂满紫色的果实,去年的夏天,我们一家三口还在夏日的晚上坐在这葡萄架下看着月色,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腾蔓缠绕的树架下,形单影只。
她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我有些难以开口,她很安静的看着我,“想做什么就去吧,与其让你下半辈子痛苦的活,还不如让你痛快的生。”
她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坚强更加懂我,我紧紧抱住她,“我爱你,妈妈,永远爱你。”
“去吧,好好跟南措说。”
我们没有开车,坐了晚上的飞机回去,我窝南措怀里,心里沉甸甸的,其实一直没睡着,他也一样。
祥子来接的机,看我们手牵手出现在出机口,咧着嘴笑,看过他比谁都要开心,“你们这样多好啊,省得我们旁人跟着受罪。”
南措重重在在他后颈拍了一下,“那那么多废话,去开车!”
这一夜,我们回到我曾经住过的那个家,枕着南措均匀的吸呼声睡去,眯了一会,梦里也涌进过去的许多事,睡不了几个小时又醒了。
一夜没再睡去,看着安静的月光下南措熟睡的脸,说不出的酸楚,这些天,他大概比我更累。
月光下的脸漂亮的不象话,只有额上那的道疤很突兀,我曾问过他是怎么来的,他笑笑的说摔了,其实就是那个可怕夜晚的留下的。
小的时候父母很忙,奶奶带着南措偶尔也兼带着我,每次我们吵架,奶奶总会说,“南措,她是妹妹,你要让着她。”
从小到大,他都让着我,最后连人生的清白都让出去了。
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我给南措做了早饭,很多年前他曾特别不满的哼哼,以后我赚钱养家,你就负责给我养孩子做贤妻良母,要成绩这么好干嘛。
他说这话,是因为我嫌弃他成绩差,而他嫌弃我成绩太好。
我当时嗤之以鼻,说我将来一定是社会精英,谁要给你养孩子。
我现在有些后悔,我还是楚意的时候,我们还相爱的时候,我为什么没能给他留下一个孩子,明明他那么渴望。
吃过早饭,他开车送我去买花,路上他说,“我至今不知道是楚意的不爱让我痛苦些,还是糖糖回来让我更痛苦,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讨厌你固势而变态的执着于干净和纯粹,可是我没办法阻止你,如果不让你这么做,你的下半辈子都会无法安宁,永远活在噩梦里。”
我心里的决定他竟然知道,含在嘴里好几天的话,面对他始终无法说出口,他就这么轻易说了来了。
我拼命的点头,早已泪如雨下我以为他会激烈反对,可是他竟然在成全我。
他突然把车停了下来,探过身很用力的抱住我,“我心疼你,如果可以,多么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知道你是糖糖,我突然有些后悔,多恨也好,就算要报仇也好,也不要把你牵扯进来,这样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曾经是谁,不会有这么痛苦的记忆,我真的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