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之前,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轻轻敲敲门,一个年轻的护士过来开门。
“你好,我找顾培中。”
她微笑看了我下,“我认识你。”
见我有些惊讶,“顾少手机里都是你的照片,老见他拿出来看。”
我阻止了她的继续八卦,“他人呢。”
又指了指阳台,“在那儿呢,你来了就好了,这些天不跟人交流跟我们也不说话,不知道怎么了,你多劝劝他。”
我点了点头,视线转向窗外的露台,一眼就看到我熟悉的身影,心脏蓦的跟着的一阵痉挛。
他穿着一身病号服,一个人在阳台上站着他从前身材健硕,充满活力,高高瘦瘦的背影在风里站着,很单薄还有说不出的孤郁。
他从前开朗乐观总是充满感染力,象山一样让人安定踏实,他无限包容和纵容我,我从来没想过有什么能击倒他。
这一刻,我才发现我一直把他想的太过强大,他其实也是人,我从没想过他是否也会伤心是否也会累。
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感受,就象那看到我半头白发的我妈,内疚和酸楚还有凄然,我有些怨恨老天爷,我有今天我认命,可是爱我的人为什么一个个要跟着我这么倒霉。
“培中。”
他转过头看我,有些茫然,象是不认识我一样。
我又喊了一句,培中。
他嘴唇动了动,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心酸的几乎要落泪了,来之前想了好多话要跟他说,可是真的见到他了,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管里,说不出来了。
我强撑着扯了一个笑容想掩饰自己异样,他慢慢的走近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我许久,“是真的吗?”
我拼命的点头,他抬起手从额上一路从我额上轻轻划了下来,最后手掌贴在我脸颊边,醇厚而低沉的声音,“小意。”
如果我说我从天堂跌到地狱,他何尝又不是。
他说他是世上最幸福的新郎,转眼新娘没了,险些连命都丢了。
我说,“我在呢。”
他蓦的张开手臂抱住我,声音低沉没太大起伏,“这感觉好象是在做梦,我梦到过很多次了,这一次是真的吧,小意。”
“嗯”
他手臂蓦的收紧,用力把我扣在他怀里,“我一直在等你,我想你一定会来的。”
“你不问问这几个月我去那儿了吗?”
“我不想知道,你回来了就好。”
我心里疼的无以复加,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我跟南措在一起,这半年,我们都在一起。”
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僵,答非所问,“只差一点,你就成了我的妻子,我很想象他一样无所顾忌的爱一次,那样,你现在都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了,对吧。”
我想说我是来告诉别的,看到他现在这个样了,我却说不出口。
他突然的松开我,目光复杂的看着我。“我特想你,你想我了吗?”
我点了点头,我们曾约好一起相伴到老,这个差点成了我丈夫的男人,我没办法做到对他无动于衷。
“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给了我一个轻松的笑容,我还是准确的捕捉到他眼里的落寞,“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不去想昨天也不去想以后,今天你留下来陪我,义务照顾病人一天。”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我隐约能猜到,很多我无法说出口的秘密他已经知道了。
我答应了,我们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象没分开之前那样聊天,陪着他一起吃饭。
我把自己碗里的肉丢进他碗里,他还是象从前一样皱了皱眉,我笑着说,“你太瘦了,没以前帅了。”
到了傍晚,他让我陪他去楼下花园的散步,月色一点点的变浓,他好象不知疲倦,走了一圈又一圈,话却越来越少。
告别的话含在嘴里的仍然没法说出口,“我们回去吧。”
他没反对,回了病房,刚一推开门就看见郑阿姨,看见我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倏的消失在了脸上,她的脸上写满恨意。
“你来做什么!还嫌害的他不够吗?”
对她来说,我是祸害他儿子的人,她当然该恨,“对不起,郑阿姨。”
“妈!”
“我说错了吗?我们那点亏待她了,又什么时候强迫过她了,结婚的时候人走了,如果不是她”
“那不是她的错!”
再多的解释也只会变成无力的掩饰,是时候给彼此一个了结了,“阿姨,能给我十分钟吗,就十分钟,以后再也不会打扰培中了。”
顾培中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会有怎样的结束,他早就猜到了。